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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82节(2 / 2)


  应长乐唇边含笑,悠悠说道:“怎么,我府里的人,什么时候由得你发落了?”

  齐云缙并不在意她的责备,只勾着唇,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裴寂心中一动,待要留神去听,乐声却在这时忽地一急,掩住了齐云缙的语声,只看见应长乐的笑容越发轻快,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忽地吩咐道:“都去向裴舍人劝酒,裴舍人饮了,你们有赏,裴舍人若是不饮,你们就去领罚吧。”

  几乎连片刻都不曾迟疑,一队舞姬齐齐涌向裴寂,一时间粉面红唇萦绕四周,衣香体香扑面而来,将裴寂团团围住。

  “裴舍人,”豆蔻想着府中森严的法度,捧着银杯的双手不自觉便颤抖起来,“奴等真心献酒,请舍人怜惜。”

  裴寂无声叹息。也许应长乐只是说说,也许她并不会真的惩罚这些舞姬,但他不能赌。

  说到底,这些女子也无非是工具,受他连累而已。

  “裴舍人。”豆蔻又唤一声,笑容背后,声音凄楚。

  裴寂不再坚持,伸出两根手指,一上一下搭在酒杯上,避开她的手,将银杯接过,跟着一饮而尽。

  放下杯时,目光正对上踏进厅中的沈青葙,她眉尖微蹙,很快转过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齐云缙:饶你奸似鬼,喝了老娘洗脚水!

  第103章

  一刻钟前。

  沈青葙从杨家返回, 在门前与母亲作别后,刚刚踏进大门,蓦地听见身后一阵狂风般急促的马蹄声响, 随即是齐云缙的声音:“沈青葙!”

  沈青葙心里一惊,他已经走了多时, 怎么偏巧这阵子回来, 又这么叫她?沈青葙不敢回头, 只装作没听见,急急忙忙往门内走。

  片刻后, 马蹄声在门外停住,齐云缙一跃而下, 飞奔着追上来,拦在了面前:“跑什么?说过你多少次了,为什么一看见某就躲!”

  沈青葙定定神, 冷冷说道:“我要走要留,齐将军应该也没道理干涉吧?”

  齐云缙脸色一沉, 火气涌到心头,然而已许久不曾见她,便又硬生生压下去, 跟着向怀里一摸, 将那个一路揣在怀里的东西向她身前一送, 道:“给你!”

  那毛绒绒的一团被他捏在手里, 比他的手掌还小, 沈青葙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定睛看时,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尚在幼年的猫儿,全身布满棕灰相间的纹路, 尖耳朵顶端生着一撮竖起的毛,眼角处各有一条白纹,一双圆溜溜碧盈盈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隐约流露出野兽的凶狠,偏偏模样又是毛绒绒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沈青葙在方才的刹那间脑中曾涌出无数猜测,可没有一个与这只猫相关,一时间怔怔地皱了眉头,忍不住问道:“做什么?”

  “你以为是猫?”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齐云缙咧嘴一笑,桀骜的脸上透出几分得意,“某岂能给你那等寻常的物件!这小崽子唤做草猞猁,是生在荒漠里头的野猫,凶得很,长成了敢跟猞猁打,中原是没有的,某好容易才弄来两头,一头献给陛下,这头给你。”

  他不由分说,捏着幼崽的后颈皮就往她手里塞,沈青葙急急闪开,诧异的同时冷冰冰说道:“我不要。”

  齐云缙脸上还没完全绽开的笑顿时消失无踪,片刻后,忽地提起幼崽重重向下一掼。

  沈青葙惊得毛骨悚然,脱口叫道:“不要!”

  电光石火之间,齐云缙一个箭步奔出去,在草猞猁即将触底的刹那伸手一抄,重又揪住后颈皮提起来,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沈青葙。

  幼崽在他手中挣扎着撕咬着,沈青葙能看见它露出几颗尖利的牙齿,只是无论它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摆脱齐云缙,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夹杂在愤怒中,沈青葙鼻尖酸得厉害,湿着眼睛恶狠狠地瞪视齐云缙。

  “要它死还是要它活,就看你了。”齐云缙慢慢说道。

  他依旧捏着后颈皮,将幼崽送到她面前,沈青葙咬着牙,终于接了过来。

  跟着一言不发,疾步离开。

  幼崽乍然到了陌生人手里,不安分地挣扎着,四蹄乱蹬,毛绒绒的脑袋钻来钻去,锋利的尖牙便往手指上去咬,沈青葙手忙脚乱,正在发愁怎么安置,身后传来齐云缙带笑的声音:“像某方才那样,抓住它后颈皮。”

  声音越来越远,齐云缙离开了,沈青葙犹豫一下,果然捏住后颈皮提起来,幼崽四只小爪子划水一般在空中乱蹬,可怎么也够不到她,到最后一歪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委屈地哼了几声。

  沈青葙突然有点想笑。

  不觉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听话些。”

  她就这么提着幼崽一径回到绛雪阁,还没进门,应长乐传召的命令已经追来,沈青葙将幼崽交给小慈,急急赶到饮宴的金花落,刚到殿外,便已看见了裴寂。

  他被一群舞姬围在中间,那些深碧色的衣裙,雪白柔腻的手腕和腰肢簇拥着他的浅青袍服,交错成一种重叠迷醉的颜色,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微微低头,垂目看着最靠近他的、最娇柔妩媚的舞姬,而后,伸出了手。

  那只小小的银杯,便从舞姬纤巧的手掌中移到了他手里,舞姬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欢喜,柔软的身子向着他又靠近一些,深碧色的舞衣几乎要贴上他的衣襟,而他只是微微皱眉,两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托住酒杯的上沿下底,一饮而尽。

  沈青葙在踏进殿中的一刹那,转过了脸。

  “回来了?”应长乐迎着她,漫不经心问道。

  “方才归来,特来回禀公主。”沈青葙道。

  她心中暗自揣测,也许应长乐会让她留下来作陪,可应长乐说的,却是另外的事:“飞琼整理出来一些公文书表,你现在过去找她,以后这一块你慢慢从她手里接过来吧。”

  此事宋飞琼先前就提过,要她处理熟练书信函件后,逐步接手公主府对上对下的公函,只是,这么着急叫她过来,难道就只为了交代这一句?

  紧挨着浅青袍服的深碧色舞衣忽地出现在脑海里,沈青葙不动声色答道:“是,我这就过去。”

  “公主,”裴寂却突然站起身来,“臣有些事,想请沈娘子移步说话。”

  了然的笑意出现在应长乐眼底,所以,他还是忍不住,要把私下做的那些事拿出来邀功了?应长乐看向沈青葙:“十一娘,裴舍人有事寻你,你见不见?”

  不出所料,她听见了沈青葙毫不迟疑的回答:“不见。”

  “她不肯见你呢,”应长乐噙着笑,眼波流转,看向那依旧处在众多舞姬环绕中的玉裴郎,“怎么办?”

  一抹深刻的哀伤骤然出现在眉宇间,又骤然消失,开阔上扬的眼角微微垂下一些,随即浅青色的袍袖轻拂,裴寂移步下榻:“那么,就在此处说吧。”

  沈青葙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他一步接着一步,用她熟悉的,优雅从容的步态,来到她的面前,他眉角压得很低,一双凤目望着她,却又像是越过她,看向了曾经的岁月,沈青葙心里一跳,冷淡着说道:“裴舍人请回,我与你无话可说。”

  “青……”那个字在口中说到一半,立刻又咽回去,裴寂压着无尽的苦涩,唤出那个久已不曾叫过,生疏的称呼,“沈娘子。”

  他不再等她拒绝,便向着她,郑重地、深深地拜下去,浅青衣袍在腰间折出深深的纹路,蹀躞带上微光一闪,是带扣的机簧映到了日色,光芒还不曾闪亮,便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