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 姊川之战及岐阜之战(1 / 2)
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
相良良晴不眠不休从岐阜道三身边飞马赶到位于近江·姊川南岸的信奈本营,这时太阳还没升起。
只是实际骑马的不是良晴,而是来到岐阜,说出「希望能和弗洛伊斯大人会合」的奥尔冈蒂诺。
奥尔冈蒂诺原本就是义大利名门贵族的子嗣,是骑马高手。
良晴虽然也逐渐学会骑马,但是这次时间紧迫。
姊川是位于北近江的中规模河川,渡过这条河向北前进就能抵达浅井长政的本城·小谷城。
可是浅井的军队中,还加上了越前朝仓义景几乎全军的加持。
不要说进攻小谷城了,面临东方有武田信玄上洛军逼近的信奈,想要死守姊川这条防卫线就费了大半功夫。
良晴抵达时,信奈已经全身穿上南蛮铠甲坐在本阵当中。
从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看来,信奈恐怕已经好几天——仔细来说,应该是从把良晴送到伊势之后,就完全没有闭眼休息过。
浅井长政的背叛。
弟弟·信澄伤心欲绝回归。
据说「讨厌战争」的朝仓义景军也意外发挥全力、士气旺盛地举兵攻来。
松平元康在三方原被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军完全粉碎。
还有即将以岐阜城少数的兵力,迎战信玄军的斋藤道三——
如果是一般常人早已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压力,信奈却用她纤细的臂膀继续扛下去。
而且这段时间,相良良晴还不在她身边。
「看来你费了不少时间,猴子!看你一副恬不知耻地回到我身边的样子,也就是说你让左近出动了对吧?」
信奈还是一样,一开口就酸味十足。
信奈身旁只有戴着虎头帽的犬千代一人服侍在旁。
武田信玄在三方原击破元康,正在进攻岐阜城,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天亮之后,浅井朝仓军将会渡过河川攻过来也是必定会到来的局势。
丹羽长秀、松永久秀、柴田胜家等人也已经在自己的阵仗中巩固防守。
「呃……信奈?在这种关键时刻问这个好像不太应该,十兵卫呢?」
「啊……在把你流放出去之后,就已经发现那件事只是十兵卫会错意了,没想到你也是受害者。」
「叽!这种事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我想你已经收到情报了,还是跟你报告一下——良晴说。
「一益底下的海盗们,正在阻止武田水军往西前进,一益自己则是率领陆军在帮忙岐阜的道三。」
「哼,你居然能让那个棘手的孩子工作到这种程度,反正你一定又是用了什么甜言蜜语说服左近吧?居然对比犬千代还小的孩子做出这种事……你真的完全没得到教训。」
「为什么你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益还没到那个年龄,再说居然命令那么天真无邪的幼女平定伊势,你才过分吧?」
「左近的确还小,但她一点都不天真无邪吧?就连我都对她没辙。」
「说到这里,一益她……长得跟那个高贵的人很像……」
「对了,猴子,你身边怎么有只河童?是你在哪里捕捉到的吗?我从刚刚就一直很在意。」
「听人说话啊!」
信奈充满好奇地想要拿起在良晴身边低头的奥尔冈蒂诺戴的传教士帽子。
「OH?信信信信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盘子怎么拿不下来啊?黏在头上了吗?」
「等一下!信奈!这家伙不是河童啦!他是传教士奥尔冈蒂诺!算是弗洛伊斯的后辈,特地前来帮忙的!而且还让他快马送我到这里来。」
「啊,传教士?你从哪里带来的啊?在这么忙的时候?」
被良晴阻止的信奈咋舌之后坐回矮凳上说:「哼,我本来想试试看头上的盘子拿起来后会不会缺水干涸,如果真的乾掉了,就想说把他煮来吃。」
「……真是吓死我了—艮、良晴先生,果然如同传言,信奈大人是个可怕的人!居居居居然说要把我煮来吃。」
「不要在意,奥尔冈蒂诺,信奈只是个性别扭一点而已,她没有恶意,你不需要这么害怕她啦!」
「女女女女孩子一接近,我就会像这样充满罪恶感,觉得心中好痛苦啊!呼、呼、呼!啊啊啊,得赶快进教堂里去忏悔才行啊!」
「罪恶感……?不是信奈在欺负你吗?为什么你要有罪恶感啊?」
「呜呜呜……有很多原因啊!说来话长……」
对了,奥尔冈蒂诺之前说过他有烦恼想找我商量——良晴突然想起来。
(看来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弗洛伊斯在京都。猴子,现在我先跟你解说目前的战况。」
犬千代点点头,接着迅速将姊川的地图摊开在桌上。
「姊川北岸充满敌军,浅井长政的一万五千大军在东边,朝仓义景的两万大军在西边,我军两万名则在姊川南岸,我打算排出十三段纵阵突击浅井长政——」
「——十三段?以纵队阵形来迎战的话,朝仓义景的军力太庞大了,应该这么说,我们的兵间——良晴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看到信奈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安静下来。
「对了,猴子,现在岐阜的战况怎么样?蝮蛇有托你带什么口信来吗?」
「嗯……有,他有托我带口信来。」
我已经做好分配援军去岐阜的准备了,只要你的军团也投入岐阜战线的话,情况应该会好很多,半兵卫也在,这样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一定会有办法的……正当信奈目光炯炯说话的时候——
良晴忍痛叫她「等一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
他将道三的「遗言」告诉信奈。
第一点。
千万不要派援军前来岐阜,一定要在姊川讨伐浅川朝仓。
第二点。
如果她再像长良川的时候一样,感情用事派出援军,天下就会从掌心中溜走。
第三点。
她派出援军的话,道三就会毫不留情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你说什么?」
还有一句话良晴无论如何都无法告诉生气鼓起脸颊的信奈。
(斋藤道三已经活不久了,他生了重病,随时都有可能会病逝。)
天一亮,织田军和反织田势力将要展开一场大决战。
在这种时候,良晴怎么都无法说出这句会粉碎信奈的内心和斗志的一句话。
(对了,只要我现在先不说,信奈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再说,相良军团里头有半兵卫和在金崎成功完成后备军任务的人们,现在派这群人离开姊川战线,前去岐阜的话,那简直跟自杀没有两样!原本的兵力就已经不够了,再分散兵力的话,信奈自己本身也会毁灭!她会选择野战,也是因为一心一意想要去支援蝮蛇的关系吧?信奈太担心蝮蛇,太过焦急,无法集中在眼前的战争,她明明就可以选择待在城里,直到越前的朝仓义景之后担心雪,而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但如果是野战的话,只要半天就可以解决一切——可是她忘记浅井朝仓联军是多么强劲的对手,所以现在我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之后信奈想恨我就让她恨吧。)
良晴做好了觉悟。
就算之后信奈会恨自己恨到死。
现在绝对不能让信奈自己去找死。
更不能让信奈那个想将信奈带回一乘谷,当成自己的人偶娃娃对待的朝仓义景夺走信奈。
(啧,一想到义景那家伙的嘴脸,我就莫名火大,好想大叫谁会让你把信奈当成玩贝看待。可、可是……我才不是对这个既任性,又小气,还不肯照约定给奖赏,害我承受不白之冤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喔……只是有一些原因的!可恶!啊~~对了!我、我对信奈……)
「……良晴,你的脸好红,没事吧?」
犬千代担心看着流了满头冷汗的良晴。
「嗯、嗯!我从伊势不眠不休地赶了回来,只是有点累了而已,犬千代。」
你的态度真是奇怪……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信奈用怀疑的眼神瞪着良晴,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响起了震撼天地的战斗声。
有个背后中箭的监视兵奔进本阵。
「太阳开始升起了!看见阳光的浅井朝仓联军一起渡过姊川,要攻过来了!」
监视兵上气不接下气报告。
「这样啊,现在不是在姊川拖延时间的时候了。要赶快结束这场战争才行!立刻将敌军引进十三段的阵内。」
「……良晴,快点到你自己的阵内去,大家都在等你。」
「我知道了,犬千代。奥尔冈蒂诺,把你卷入战争不好意思,可以立刻驱马带我过去吗?」
「好的,主啊,请让这场战争能够赶快结束。」
——流传于世的「姊川之战」就此开战。
「这里是唯一的获胜机会!不要想着可以活着从姊川对面回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只有织田军本阵!」
站在浅井军前头喊到声嘶力竭的是浅井长改。
父亲·久政再度让给她家督之位,现在她以北近江浅井家首领的身分率领全军。
她就像个「从天而降的美女」,威风凛凛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出神,同时又是个英勇的年轻武将。
她现在已经舍弃和织田信奈一起夺取天下的梦想了。
她果敢刚毅的军扇上没有半点迷惘。
浅井军和第一次看到浅井长政亮眼武将姿态的朝仓军都认为「如果是这个大将,就能夺得天下」,士气冲破天际。
「长政,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横冲直撞的武将,要是你被打倒了,之后就麻烦了,凡事请谨慎而行。」
朝仓义景骑着马,风流倜傥地保持贵族的姿态,来到长政旁边并排而行,虽然在义景头上箭矢交错,但是这个男人的个性就是完全不在意现世中发生了什么事。
「义景大人,你说之后就麻烦了是什么意思?」
「再过不久,武田信玄就会将斋藤道三埋葬在岐阜,如果你被打倒了,那么就变成我得跟信玄争天下,我才不想做这么麻烦的工作。」
「天下和武田信玄跟我都没关系,只是如果不在这里打倒织田信奈的话,浅井家的命运就会断绝于此,仅此而已。」
「那就伤脑筋了,首先,如果织田信奈被打倒的话,我的生存乐趣就没了。再来,我一点都不想和天下这么麻烦的东西扯上关系,我只是想把奇迹般诞生在这个世上的艺术品——织田信奈弄到手而已。」
「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风流人——既然这样,就跟我过来!朝仓义景!让我来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如果不自己流血,就无法实现自己的野心-~~」
「哎呀哎呀,长政,你的表情变得像修罗一样,对热爱平安时代的我而言,在这个丑陋现世争取天下的你真的疯狂了。」
「你要是这么想要织田信奈的话,那就随便你,但是不准吓到临阵脱逃啊!义景!」
「当然,织田信奈这项艺术品有赌上性命的价值,这是连现今世人津津乐道的茶器都无可比拟的。」
长政无视处于箭矢交错的战场中,仍然冷静安逸的义景,她继续快马加鞭前进。
彷佛为了甩开自己的迷惘。
(那家伙统治的越前一乘谷兴隆繁盛,被称为「小京都」,可见他有身为战国大名的才能,只是个性令人发寒,与其把义姊大人交给他,被他玩弄于手掌间,我宁愿亲手讨伐她——织田信奈。)
长政像是在激励自己般在心中主张新的理论。
「织田军摆出长条形阵仗,纵十三段的阵形,企图把我们引到里面,但有个致命伤,那就是敌人兵数不足。狼狈不堪的织田信奈,接下来就由我猿夜叉丸突破你的十三段阵形,在你身上盖上烙印!」
长政仅靠一人一马,便杀开了一条血路。
她高举长枪,杀出一片血海。
梦想已经结束了。
和信奈一起得到天下的梦。
和信澄一起享受过、昙花一现的夫妻之梦。
会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不是父亲·久政的责任,也不是家臣团的责任。
是我自己放弃了梦想。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是我输给了心中的某样东西。
长政就像是将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心撕肺裂的悲伤寄宿在长枪里头一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明明还活着,却化身为死兵的浅井长政。
在背后一同突进的同盟朝仓军首领——朝仓义景眼里则放不进其他人,他是个无法和现世的任何人拥有共同梦想的男人,只是为了追求描绘在自己脑海里的织田信奈幻影,才会举兵前进。
正在上洛途中的武田信玄大概也不会相信曾经一度背叛织田家的浅井家吧?
这是……
这场战争……
是场多么孤独的战役啊……长政心想。
在陷入混乱的战场正中央。
「大将终于回来了~~!」
「等你好久了!小子!」
顾着防守的相良军团团员们个个高声欢呼。
「各位!半兵卫!五右卫门!抱歉,我终于回来了!」
「良晴先生,十三段阵形的第一、第二段已经被攻破了!浅井朝仓军势如破竹朝这里逼近!」
「浅井军的士气异常高涨。现在局面相当不妙,相良咻,现在不素带河童来战场上的时候啊!」
「我我我我我才不是河童,是个传教士。」
「奥尔冈蒂诺,不好意思,请你躲在土里面!五右卫门,挖个洞,把奥尔冈蒂诺藏在里面!」
「我知道了,只要把这只河童粉身碎骨,再埋进土里面就行了吧?在下马项动手——」
「哇啊啊啊啊!?良良良良晴先生!?忍忍忍忍者都是这么残暴的女孩子吗?」
「五右卫门!不是啦!他不是河童,他是传教士!我是说不要让他卷入战争死掉啦!」
「原来如此,了解了。」
现在已经不是「阵形」了。
在姊川的大地上,敌军混入的大混战不断扩张。
信奈摆出纵向十三段的作战,完全造成了反效果。
果然元康无法派援军过来,以及朝仓义景亲自率领全军从越前突击过来,都是相当大的误判。
受到东边浅井军、西边朝仓军的夹击,将少数兵力纵向伸长的长条形阵形一口气崩毁了。
「大将!这场战役不妙啊!」
「织田家的公主这次下了一步烂棋。」
「公主大人坚持要『诱出敌军,赶快决胜负』,完全不听半兵卫大人他们的反对。」
「我们川并众会舍命战斗,可是如果首领滑嫩的肌肤受了什么伤,相良良晴!我们会诅咒你诅咒到死!」
「你听到了吗?小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同时一起说话!我又不是圣德太子!你们同时开口,我根本听不进去!」
加上。
「浅井长政亲自拿起长枪化为鬼神,企图突破中央。没有人敢碰他,碰到瞬间,首级就会飞走啊!呜~~!」
这种状况就连我的军事学也无可奈何……手持军扇的半兵卫哭哭啼啼诉说。
可恶的长政,他到底在做什么啊!?——良晴很想大声怒吼。
「对了,半兵卫,前鬼呢!?想要防守有如下雨般射来的枪炮和弓箭,正需要式神的力量啊。」
「呃……我和前鬼的力量都在睿山消耗殆尽……前鬼现在需要暂时休息。啜泣、啜泣……」
「你、你说什么~~!?那前鬼以外的式神呢?应该也有后鬼吧?」
「大家今天都休息。」
「什么啊!」
相良军团的「阵形」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只能胡乱和逐次攻过来的敌兵应战了。
良晴手持不拿手的长枪,「哎呀~~」胡乱奔跑在姊川的原野上。
虽然他好几次差点被砍杀,都每次都有站在身后的五右卫门守护他。
「相良氏,你还是一样不擅长使用长枪。」
「抱歉,五右卫门!再这样下去每个阵形都会被一一击破的!胜家和长秀呢?十兵卫呢!?松永弹正呢?大家不团结在一起,守住信奈本阵的话,真的会输掉!」
「呜呜呜呜……这么多名武将的名字,一口气说完的话,在下会漆螺丝漆个不停的!」
「在这场混战中,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络,现在已经被突破到第七段阵形了。呜~~!」
原本在良晴身边骑着像驴子的小马、英勇挥舞军扇的半兵卫又开始啜泣了。
「咦~~?敌军已经到这么里面吗?我还没看到浅井长政的身影啊!?」
「这个……刚才良晴先生被石头绊倒、趴在地上的时候,长政大人就骑着马,迅速从你旁边经过了。要是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脑袋搬家!啜泣啜泣。」
「简直就跟真正的恶鬼一样!像那种人连忍者也无法打倒。」
「岂有此理!我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不对,我的运气应该是很好。
现在不这么想的话,他待不下去!
「朝仓军的势力也很不得了,现在终于被攻破到第九段了,呜……」
「现在立刻集合所有人到信奈身边!虽然不晓得这样能不能赢,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要怎么集合所有人呢?」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一一联络了。只能相信织田家臣团引以为傲的『默契』,给他们好好瞧一瞧!」
「原来如此,那就点狼烟吧?」
「我们事先又没决定点狼烟就代表『到信奈本阵集合』的暗号……」
「对不起,良晴先生,这部分应该是身为军师的我该做的事。呜~~」
「不不不,半兵卫,不是你的错。是信奈的错,她把我流放到伊势,让相良军团群龙无首。」
「请问~~我听说日本的忍者会飞在天空的法术。」
被埋在地中,只有头露出地面的奥尔冈蒂诺战战兢兢地向良晴们喊话。
「哇!为什么只有头露出来啊?吓我一跳!?」
「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我自己没有办法出来……」
「南蛮人都误会忍者了。我们不会像鸟一样可以在天上飞的法术,可素……」
「可素……什么?不要每三十个字就停下来一遍,一口气说完啊!五右卫门。」
「唔喵~~!我们会放风筝到空中。只要在风筝上写字,前军的武浆就会看得到,这一招说不定广用。」
川并众将良晴等人重重包围,拼命防守当中。
五右卫门从地下挖出忍者用的风筝。
「哇!风筝出现了。这简直就像是四次元的百宝袋。」
「我事先将各种忍具埋进土里了。」
「嗯,胜家的笨蛋说她不会看汉字……至少『信奈』她应该看得懂吧?」
「风筝的话就连敌军也会看到的,必须写一些像暗号般的字,但是字数太多的话,又很难阅读,要写只有我方才看得懂得简短文字……呜~~」
半兵卫建议。
也就是说得想出一个即时性的暗号——五右卫门在旁附和。
已经完全变成人类盆栽的奥尔冈蒂诺提案:
「那个~~『相良良晴从伊势复活回来了』怎么样?」
「河童,报告这种小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不、不行吗?对不起。」
「良晴先生从伊势回来……良晴先生被流放到伊势的原因……啊!我想到了!」
良晴彷佛可以看到半兵卫的额头「咻逼」般发出了谜样的光芒。
「所有人都知道良晴先生激怒信奈殿下被左迁到伊势的理由,之前在金崎说要给的奖赏,信奈大人最后反悔不给的理由,在织田家臣团中也是众所皆知!这一连串的骚动基本上都是相当无意义的事,所以浅井朝仓军应该不会知道这些事。」
对了!不愧是当今孔明!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写什么,但是快点写吧!半兵卫!——良晴拍拍半兵卫的肩膀。
「可是……原本就恶名昭彰的良晴先生的评价恐怕会更加一落千丈喔……应该会跌到地底的深渊,柴田大人他们说不定也会忘记这里是战场,跑来杀良晴先生……我不敢做这种事。啜泣啜泣……」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吧!我自己写!五右卫门,笔借我!」
※
同一天,同一个时刻。
美浓国岐阜城山麓底下广阔的浓尾平原。
鞭声肃肃夜过河。
武田信玄让全军出发,在浓雾之中渡过木曾川往岐阜城前进。
先前在信浓和上杉谦信进行的「川中岛之战」中,武田信玄军待在海津城,上杉谦信军待在妻女山,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为了将躲在妻女山的谦信军引诱出来进行野战,军师,山本勘助使用了名留后世的「啄木鸟战法」。
在浓雾之夜,武田军静静从海津城出发,渡过河川,在妻女山面前宽广的八幡原偷偷布阵等待。
同时还让从骑兵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特遣部队绕到妻女山后方进行奇袭。
由于特遣部队的攻击,上杉谦信军不得不下妻女山,这时遇到在雾中的八幡原中严阵以待的信玄本队,遭到夹击——
这简直是只有军鬼·山本勘助才想得到的必杀奇策。
但是越后的上杉谦信是军神,他在战争方面是个卓越的天才,家臣们都深信他是「毗沙门天转世」。
谦信天才的地方不是在于智慧策略,也不是武功战略,更不是军事学。
而是一种如有神助般的天分。
勘助精心计划的奇策,想到破头的大战略,上杉谦信都只靠「直觉」就事先发现。
可是,谦信没有从妻女山撤退回越后。
既然武田信玄想要决战的话,我就如你所愿——她在一瞬间下了这个判断。
于是她放弃妻女山,领着全军下山,来到烟雾迷蒙的八幡原,向信玄本队突进。
这时大吃一惊的反而是武田信玄本队。
原本是打算埋伏在八幡原等待敌军出现的,没想到反而是己方变成被奇袭的立场。
如同文字所述,一场足以扭转乾坤的决战开打了。
结果——
武田上杉两只军队在浓雾散开后,在八幡原赌上彼此的一切正面交锋。
「川中岛之战」的前半场,是由识破「啄木鸟战法」向武田本队进行突袭的上杉军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将秘藏的骑兵队当成特遣部队分派出去的武田军,面临知名武将纷纷被讨伐的局面,一度被逼到快要崩毁的地步。
自己的奇策被谦信难以置信的天才识破后,山本勘助这时为了保护信玄,亲自来到最前线进行特攻,最后战死沙场——世间是如此流传。
可是在后半场,从落空的妻女山上,以飞快的速度折返回来的武田特遣部队,从背后袭击上杉军,使得形势大为逆转。
就在还差一步就能击溃武田信玄本阵的时候,上杉谦信不得不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
骑着白马的军神·谦信单枪匹马闯进武田信玄的本阵当中。
「流星光底逸长蛇。」
他嘴吟唱这句诗词,总大将亲自杀入敌军本阵。
信玄本阵里头,包括信玄身边的侍童、亲卫队,还有勘助都出阵了。
信玄和宿命中的强敌正面对决就在这一刻。
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在川中岛的一对一对决,实际上真的发生了。
只是没有分出胜负——
她们的武力、技术、勇气、意志力都几乎不分上下。
信玄和谦信最后都错失了大好机会。
日落之后,八幡原上只剩下武田上杉两队士兵和马匹死伤累累、遍布满地的模样——
「勘助,这次不要派特遣部队去金华山的岐阜城,而是全军混在浓雾当中,直接前往平原。这个策略看似普通,其实——」
「是的,只是斋藤道三是个全身充满智慧的老人,『川中岛之战』的来龙去脉都已经尽收他脑里了。」
「普通人一定会想说,这个武田信玄不是个蠢武将,曾经一度被破解的策略,绝对不会意气用事再度使用第二次。」
「是!正常有智慧的人,一定都不会想再用一次『啄木鸟战法』,可是斋藤道三是个比任何人都老谋深算的人——」
「——我会反其道而行,预知下一步再下一步的情况,亲自进入这场雾中——」
「是!于是就会从岐阜城下来。」
「可是道三一定会预知到更之后的状况,所以说不定还是不会行动,双方的兵力相差太过悬殊,据说过去他在迎战织田信奈的父亲,使用奇袭让织田军崩坏的『加纳口之战』中,道三一直关在城里让敌军疏忽大意。」
「馆主大人,这场战争是智慧与智慧的胜负,想太多的人就会输,而这次想太多的人正是美浓的蝮蛇。」
因为道三有需要急着决战的理由——勘助静静策马前进。
「这场雾将会成为诱饵,现在织田和浅井朝仓的决战差不多要在近江姊川开战了。父亲担心女儿的安危,女儿也在担心父亲的安危,他们双方都很焦急。」
「织田信奈结束姊川之战后,会立刻返回岐阜吗?」
「是的,斋藤道三必须在那之前击退我军,如果今天织田信奈无法成功讨伐眼前的浅井朝仓,那么天下八成就会落入馆主大人手里,道三因为已经预测到这一点,所以无法进行笼城战。」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利用父女之间的感情进行策略,你果然是战鬼啊——马上的信玄睥睨遥远的西方细声说道。
「濑田就在眼前,敝人在观测天文时,发现织田信奈和斋藤道三的星宿都已经不再闪耀,如果双方都想要继续走下去,那他们彼此就会背负起破军之星,陷入毁灭,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天命吗?如果我们武田家也有所谓天命的话——不对,勘助在川中岛奇迹似地存活下来,这就代表你的天命延长了吧?」
「很遗憾,敝人无法知道自己和己方人的天命,由于夹带私情,这会让心眼模糊。」
「——嘘!」
信玄眯细双眼。
在雾的另一边。
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有感觉到吗?勘助?
岐阜的军队下山了。
斋藤道三选择了野战。
但是这次和川中岛的时候不一样。
我们没有派出特遣部队。
最强的精英武田骑兵队,现在就在我手边。
「斋藤道三出来了,他果然忍耐不住了。」
「勘助,攻守要逆转了,我们要取得优势,现在是武田进攻的时刻。」
「请务必小心,馆主大人,在这场浓雾的对面,敝人感觉得到不祥的妖气。」
浓雾对面有股和我们完全不同性质的「气」之漩涡——
「哼,是妖魔鬼怪吗?对拥有真田忍者群的武田来说,这是不管用的。」
「不,不是的。这个……既不是武士,也不是忍者,更不是阴阳师……而是惊人的『气』。这到底是……」
勘助的单眼布满血丝,从他手指的方向——
从那浓雾当中。
冒出一匹巨大黑马撼动大地突进。
还有覆盖头和颜面的黄金头盔。
闪亮耀眼的金色铠甲。
胸前还刻着十字架。
黄金制的盾上也有十字架。
单手拿着和日本长枪完全不同的长大型铁制南蛮枪。
白雾当中,有个奇模怪样的怪物人马一体冲了过来。
伊达政宗在现场的话,一定会鼓掌叫好说「喔,这不是出现在『启示录』中的『黑马骑士』吗?呵呵呵。」不过这里是岐阜。
「那是什么?」
「怪怪怪怪物出现了!?」
「噫!跟他对到眼的话,灵魂会被抽走……」
武田军的步兵们都落荒而逃。
甲斐兵虽然个个精壮强悍,据说一个人可以抵三个尾张兵的工作量,但他们几乎没有看过南蛮人。
全身包覆黄金铠甲的南蛮骑士突然从白雾中突袭过来,那奇幻又不祥的光景,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东西。
以「不动如山」闻名的武田步兵就这样瞬间崩毁了。
「圣约翰骑士乔凡那·罗尔提斯在此!日本的武士们,如果有勇气就跟我一决胜负!」
约翰!启示录的作者名字也是约翰!启示录骑士团出现了!
伊达政宗也在武田阵营的话,大概会舔着舌头说「呵呵呵,让你尝尝我邪气眼的威力」这种话,然后爽快答应这场对决。
但是对不懂南蛮文明的人而言,想要单枪匹马挑战这个黄金骑士,是个过于怪奇、不吉利,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敌人。
轰!武田军当中有人吓到按下种子岛火枪。
铿!!!!
黄金骑士用长枪柄将子弹弹开。
接着武田为数不多的铁炮队开始连续射击。
乔凡那一面弹开那些子弹,一面笔直朝武田信玄身边突进。
这时有一发子弹——
铿!
命中乔凡那的头部。
「很好!击中头部了!」
「毕竟只是个人类~~!」
……
乔凡那虽然有一瞬间停止动作,但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又若无其事继续前进。
彷佛毫发无伤。
「你们将才刚进口进来的火绳枪在自己的国内大量生产,我对你们的技术能力十分佩服,只是——若不再近一点射击的话,那子弹是无法贯穿我的头盔。」
哇~~!
向来以铁的纪律夸耀的武田军,单单因为敌军一个骑士便开始瓦解了。
现在正是——实践「不动如山」这个孙子的教导之时。
信玄下马的同时发号施令「以这里为本阵,对斋藤道三进行总攻击。」后,在侍童准备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勘助,那个人的战斗力无法预测,告诉四天王,不要答应和对方对决。」
「是!」
「雾马上就要散开了,让骑兵队向前突进。」
「遵命!」
那个怪异的铁武士彷佛从地狱来的使者,被敌人先取得「优势」了。
但是,战争是不会如你所愿的。
这点惊吓和之前在川中岛的八幡原遇到上杉谦信军时的绝望感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武田军撑过了那场战役。
如今,信玄站在战场上:心中有股比恐惧还要强烈的感情正在涌出。
不是勇气。
也不是蛮勇。
或许只有集中在眼前战争的这一瞬间,才能真实感受到信玄是真正活在世上。
勘助的策略没有被破解。
反而是从要冲岐阜城下来的斋藤道三中了勘助的计,并且被逼入绝境。
「馆主大人,无敌的武田骑兵队要突击了。」
「嗯!」
勘助确信会获得胜利。
信玄对勘助的信任也毫无动摇。
可是……
加注在斋藤道三上的战力,不是只有那个铁骑士。
铿!
轰——————!
「……嗯!?这个巨大声响是……!?」
「啧,种子岛火枪吗?数量很多,不下五十、一百把,看来织田信奈收集到了这么多把。」
「馆主大人,就连听惯了种子岛炮声的马匹都吓到了。」
「哼,不愧是压制住堺町的织田军,看来不是靠骑兵队的力量瞬间就能解决的对手——摆出鱼鳞阵形。」
「是!」
「镇压住畿内之后,我也得多多收集铁炮,虽然很难和骑兵队并用,但是马匹吓成这样,根本没办法战斗。」
「我方有三万,敌方仅仅数千,兵力上我方具有压倒性的胜利,只要牺牲大约三成的骑兵队,就能强行击溃铁炮队。可是……」
「我想要获得全面性和压倒性的完全胜利,勘助,现在全天下都在注目这场战争的走向,能够在今天这场战役获胜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下霸主,我希望尽量不要让我军流太多血。」
「遵命,敝人就是为此准备『啄木鸟战法·改』。」
「川中岛的污名要在这边洗清了,勘助。」
泷川一益率领的甲贺铁炮队和道三直属的铁炮队集结在一个地方,打算一起射击让马受到惊吓。
信奈在黄金都市·堺町从今井宗久手上收集、储藏在岐阜城的枪炮,加上一益手上的枪炮,合计总共有数百把。
那是甲斐军队从来没见过的数量。
因此就连信玄和勘助都无法让马习惯这么剧烈的炮轰声。
可是信玄和勘助虽然被连续两次意外的攻击阻止前进的脚步,现在总算冷静了。
在剧烈炮轰声响中,侍童们默默在本阵周围驻扎阵幕,并且高举「风林火山」的军旗。
接下来一步都不能退让——信玄无声地表示。
随侍在信玄身旁的山本勘助扭曲满是伤痕的脸,无所畏惧地窃笑。
「馆主大人,『啄木鸟战法·改』就要开始了。」
「嗯。」
「你不需要自己出来啊,小蝮!」
「小蝮?」
「就是在说老爷爷你啊,嘻嘻。」
面对构筑成巨大的「鱼鳞阵形」前进的武田军,下了岐阜城的斋藤道三军势明显不足。
简直就像是沉溺于广大海洋中的一个小点。
「武田信玄一定会趁着浓雾渡过木曾川,朝岐阜城下进攻。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信玄不会再犯和川中岛一样的失败,但是像信玄这种人一定会超乎他人想像,老夫绝对不能让他们烧毁信奈大人交付给我的岐阜城下町。」
良晴前往近江后,道三便立刻起身命令全军下山。
现在道三和一益集结了可以说是岐阜城最后希望的数百把铁炮,用震撼天地的剧烈声响阻止骑兵队的进击。
先是怪异的骑士乔凡那出现让武田的步兵们胆怯,接着再用铁炮的轰声让武田自傲的马匹陷入恐慌。
「让城放空好吗?」
「信玄绝对不会再犯川中岛『啄木鸟』中那愚蠢的错误,就算势单力薄,她也绝对不会小看老夫这条蝮蛇道三,而将士兵兵分两路。」
实际上,就眼前的状况来看,信玄率领的大批士兵就有三万名。
她投入了上洛军所有的兵力。
一益虽然提议使用铁炮进行笼城战,但是道三并不答应。
如果留在城里的话,岐阜町有可能会被烧毁。
这座城市是道三亲手培育,并且由继承道三志向的信奈邀请堺町部分群众到东海地方进行南蛮交易的一大据点,今后还想让他继续发展的重要城市。
并且预定建盖信奈心仪的南蛮寺建筑。
道三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被烧成灰烬。
而且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就是……
「现在,信奈殿下正在苦战当中,在这分立天下的重要时刻,如果她派出援军前来岐阜,将会成为她的致命伤,老夫的存在会扯信奈殿下的后腿,因此要赶快将武田信玄赶回甲斐信浓。」
这个想法让道三决定要进行这有勇无谋的决战。
当然道三还没老到毫无对策,抱着全军覆没的觉悟进行决战。
让铁骑士乔凡那从浓雾中出现、让铁炮队的剧烈轰声阻止骑兵队前进,到目前为止都还照着道三的计策进行。
道三自己也发射种子岛火枪,眯细眼说:
「你看,信玄似乎在本阵中坐了下来,看来她本来以为可以瞬间击溃老夫,没想到却被抢得先机,落后一步……咳咳、咳咳。」
「喂,小蝮,你没事吧?你的痰里都是血!」
「我想起来了,『加纳口之战』,好久好久以前,老夫和信奈殿下的父亲,织田信秀公也曾经像这样在岐阜城下进行决战,那个时候这个城市还叫『井之口』,这座城还叫『稻叶山城』。我当时故意一直输,假装躲在城里打算逃避织田军,等到信秀公疏忽大意的夜晚,便用奇袭让织田军全军覆灭。」
当时真的没想到,那个和我是不共戴天之仇敌的信秀公,他的女儿竟然会继承老夫的遗志。
「就算赌上老夫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岐阜町和岐阜城被烧掉,就算对手是武田信玄和山本勘助。」
道三望着空中不停眨眼。
老爷爷的眼睛好像模糊看不见东西了……一益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喃。
「接下来要怎么样做呢?就算想要派出特遣部队,阻断信玄的退路,也已经完全没有兵力了,铁炮队不适合进攻。」
「喔,不要紧的,一益大人,老夫不会让你白白送死,信玄现在坐在本阵,是时候进行老夫下个计策了,接下来该由老夫培育的旗本兵出动,各位,知道了吗?」
遵命!——道三秘藏的骑兵队开始在雾中前进。
每个人都有相当的年纪了。
道三本来是在京都卖油,后来不断以下犯上,最后终于成为美浓一国国主,这些人是长年辛辛苦苦跟在道三身边的勇者们。
道三在长良川和儿子·义龙对战时,他们加入处于压倒性劣势的道三行列,对道三尽忠职守,是他的心腹良臣。
「你们接下来单枪匹马向四方分散,像苍蝇一样乱窜,分散武田骑兵队的势力,这样守护武田本阵的兵力就会变得薄弱,再由那个南蛮骑士逼近本阵,这就是关键胜机,我们要间不容发密集前进,就像是一条侵袭本阵的长蛇,只要有一个人被打倒,下一个人就要立刻突进,直到最后一兵一卒都不要停下来。这么一来,一定可以拿下信玄的首级。不过千万要小心影武者,就算讨伐了信玄也不能大意,说不定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信玄,这是个无法活着回来的任务,老夫也会立刻跟随你们而去。」
「我们会追随您到地狱的,道三殿下。」
「您让我们一起作了一场美梦。」
「当年唯一的优点是外表帅气逼人的卖油商人,现在居然成为天下霸主的父亲,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吹嘘的事了。」
「哈哈……当年的美男子现在也变成这副悲惨的模样了。」
「因为道三殿下做太多坏事了。」
「现在完全看不到年轻时的风貌了。」
「这是天谴啊!」
年老的旗本军们开朗大笑,一个接着一个出阵迎击去了。
「咱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想看看义龙大人和殿下和解的场面啊。」
也有人留下来这一句话。
义龙身上流的血液,是被我赶出去的主公·土岐家的血,和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啊——道三寂寞一笑。
「——再来我只要在这个本阵拿自己来当成武田军的诱饵,撑到最后就行了。一益大人,如果有什么万一,你就退回岐阜城去。让可爱的公主就这样死去,会惹怒喜爱全天下女人的良晴大人,咳咳、咳咳。」
「老爷爷,你的脸色太差了,还是交给本公主,你去休息吧。」
「哈哈,老夫不出面的话,是无法拉住武田军的。」
道三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射击种子岛火枪的体力。
他体内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消失中。
(还没,老夫还不能死,在击退武田军之前,老夫绝不能死。在看到一眼信奈殿下夺得天下的样子之前……)
道三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一益看看自己从容的样子。
但是。
道三半模糊的双眼突然恢复视线。
不是因为生命之火复苏了。
而是过度的冲击和绝望让道三忘记正在迈向死亡。
他看到耸立于背后的岐阜城山顶。
「土岐家」的旗印正在随风飘逸。
这一瞬间,道三立刻知道自己输给山本勘助的计策了。
怎么会……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再度使出在川中岛陷入苦战的主因「啄木鸟战法」。
只是现在占领岐阜城的敌人,不是武田的特遣部队。
如果道三没有衰老的话,也不会这么大意,让那个东西这么轻易逼近。
骤然出现的敌人真实身分是……
过去被道三赶出美浓的名门·土岐家的残党。
他们的首领也就是……
「……义龙……!」
对信奈投降,被赶出岐阜城后,不知道潜伏在何处的道三之子·义龙的军队现在正在信奈和道三的梦想之城——岐阜城上立下无数只旗,并且发出开战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那个六尺五寸的人现在居然会在这里和信玄相呼应。唔……老夫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会尝到「因果报应」的道理。
(虽然相良良晴大人曾经一度救过老夫的命,如今老夫又要在这块土地上,被自己的儿子·义龙讨伐,看来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天命啊。)
光是将美梦寄托给信奈殿下,还是无法赦免自己的因果罪孽吗——
道三突然觉得肺的内部有某样东西破裂的讨厌触感。
他缩起身子开始咳血。
「老爷爷!?」
「……太遗憾了,一益大人,没想到我军会被武田军和义龙军双面夹击,是老夫输给用这种形式再度使出『啄木鸟战法』的山本勘助执着——老夫还是无法成为恶鬼。」
一益似乎想不出该对道三说些什么。
虽然亲子之间骨肉相残在这个战国时代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还是太残忍了——
「这个阵已经撑不住了,快逃,现在立刻逃走。」
道三似乎可以听到山本勘助的嘲笑声。
姊川的激战还在持续中。
第三段,相良良晴的阵形崩溃!
第四段,柴田胜家的阵形瓦解!
丹羽长秀的阵形崩毁!
松永久秀的阵形溃堤!
在本阵和犬千代一起观望战局的信奈,一次又一次收到绝望的消息,但是现在正在战乱当中,情报过于错综复杂,无法得知哪个报告才是正确的。
只是信奈自己亲眼看到的战场状况,只能用一句话来表示,那就是「织田军完全崩溃」。
再这样下去,不要说给蝮蛇派出援军了——
织田家会在这里灭亡。
浅井家曾经一度背叛织田家,就算信奈为了保住家臣团的性命,在这里表示投降,也不太可能活得下去。
不,我怎么能在这里向本来要一起夺取天下的浅井长政投降——!
「浅井长政自己站在前头,朝本阵一直线地杀进来了,现在已经突破到第十一段,目前只剩下第十二段和本阵而已。」
「这样啊。」
报告完长政接近中的消息后,监视兵就这样倒下不动。
他背后被射中无数箭矢。
「……现在只能重新排阵形了,公主大人,将散布在各处的各将部队集合在本阵周围,排成坚固的防守方圆阵形。」
一直默默服侍在信奈身旁的前田犬千代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知道,可是没有方法!现在根本不知道谁在哪里战斗,这样无法派兵去传令……就算传出去了,敌军这么多,他们也抵达不了这里。」
这时信奈和犬千代同时间抬头仰望天空——望着这冬天的晴空。
她们不是在向神佛祈祷。
可是——人在被逼到穷途末路时,或许都会自然仰望天际,向某样东西祈祷。
蔚蓝的天空无边无际,像是和这场血染姊川的总决战无关一样。
「……公主大人,你看那边!」
「那是——猴子的字!」
那是很丑的文字。
但是在蓝天底下和浅井朝仓持续进行赌命战的织田军士兵,谁都能看懂那写在风筝上的短文。
晴空万里、一片乌云都没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风筝上的文字全部都是平假名,内容如下。
『我观在 要去 揉信奈的
胸部 哇哈哈 ~~猴子』
最先注意到这个风筝的,是看了风筝上的文字后彻底被激怒的柴田胜家。
毫不犹豫就单枪匹马冲进敌人当中,被数百名浅井军包围,孤立无援陷入绝境的胜家看到良晴不忠不义、白目、趁乱作恶、火灾盗贼、前所未闻的背叛,加上其他所有谩骂狂言都不足以泄愤的犯罪预告,宛如熊熊烈火般被激怒了。
而且还是在胜家被浅井军的长枪重重包围下,还能让他们倒退三百步的愤怒。
「猴猴猴猴瘊子~~!看来他被流放到伊势,还是完全没学到教训,在这么重要的战争中,他终于露出变态揉胸怪猴的真面目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敌人是相良良睛!我要保护公主大人的贞操啊~~!」
胜家的气势让严密的包围出现破绽。
胜家的侍童率先扛起一个大瓶子,投向胜家。
「柴田大人,就是现在!」
「好!秘太刀·碎瓶大斩击!喝啊啊啊啊啊!」
啪!
胜家高举起长枪,将飞舞在蓝天当中的巨大瓶子一击粉碎。
咻!
咻!
咻!
「哇!」
「啊!」
「呀!」
布下包围网的浅井军被四处飞散的瓶子碎片剠中,敌人纷纷倒下。
原本瓦解中的柴田队士兵杀开一条血路,众人陆续集合。
「各位!急忙赶向公主大人的本阵!拿下猴子的首级啊啊啊啊!」
在不断进攻的朝仓军面前,以铁炮队为中心,拼命守护高耸小丘的明智光秀,和说着「比起各个击破,我们得互相巩固彼此的阵形,相互支援」过来会合的丹羽长秀看到蓝天中的这个风筝时,都不禁张大嘴巴。
「那那那那是什么啊!?相相相相良前辈不是我我我我这个十兵卫光秀的夫君吗!?」
「这件事是明智大人会错意了!早就证明了是你搞错了。」
「可、可是,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居然说出要揉信奈大人的胸,那只猴子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前辈疯了吗?对了,一定是前辈发现和我这个美丽又有智慧、高贵有气质的十兵卫之间的梦幻婚事是个误会,对自己的前途陷入绝望……看他那张脸,也难怪会这样!」
「是啊,再这样放任相良大人下去,根本无法作战,这是织田军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次,三分。」
「我我我我我要去阻止他。哼!得去保护信奈大人才行!全军前往信奈大人的本阵!我们要阻止和十兵卫的亲事吹了之后,因为太过悲伤,内心都被啃蚀陷入疯狂的前辈啊!」
「明智大人,这是再度将集合全军、重新摆阵的好机会,八十五分。」
虽然一开始建构的阵形被破了,但是光秀率领的铁炮队丝毫不乱。
在这场混战中,仍然保有有条不紊的领导能力。
丹羽长秀的部队也是一样,虽然没有突进能力,但是守备能力却相当坚固。
双方都一边应付逐渐追上来的朝仓军,一边退后前往信奈本阵。
「他还是一样是个有趣的人!」
松永久秀的阵形也被破解,混战当中,她正亲自举起宝藏院流的长枪,让周围陷入一片血海——
「暗杀信玄失败之后,我本来都已经快要放弃了,看来织田家只要有那只猴子在,天命就还未尽。」
她将囤积在马背上的贵重茶器毫不心疼地往左右方丢去。
「呵呵,虽然我还想继续和大家在互相残杀——可是现在似乎得到信奈大人身边去,这些就当成送你们上路的礼物。」
杀红了眼朝自己追来的朝仓军步兵的视线被茶器骗走。
「啊……那是很贵重的物品啊!」
「比起拿长枪,这个更加值钱啊!」
「那个茶器一个就值建盖一国一城!」
「那是我的!那个茶器是我的!」
在久秀策马离开的背后,开始了壮烈的抢夺战。
呵呵,真是贪心的人们,你们都说了是送你们「上路」的礼物了。
在久秀脸上浮现奸诈的笑容后。
背后传来轰隆一声。
聚集在丢出去的茶器前方的朝仓兵们,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
在每个茶器当中,都装了满满的炸药——
「虽然这样能增加本阵的守备能力,却无法阻止化为恶鬼罗刹的浅井长政进击。相良良晴先生,在这种困境当中,你的猴子智慧会怎么做呢?」
「半兵卫,怎么样?你看到了吗?织田家的兵将们纷纷聚集到信奈的本阵来了!这下子就能重组阵形了,看来还撑得下去!」
「呜……良晴先生,请小心不要被柴田大人砍头,这么一来,原本就被评为大色狼的良晴先生在织田家的女性当中,人气要完全落地了。」
「别在意,半兵卫!这样我反而能够获得男性方面的人气!」
「就是说啊!大将!」
「干脆真的去揉公主大人的胸算了!」
「光是揉胸还不够!还要接吻!接吻的奖赏就在这次夺下吧!」
「就是说啊!要夺下公主大人的唇,才能抚慰在金崎殒落的同伴们灵魂。」
在金崎一战之后成为家来的勇者们,都对良晴无法获得奖赏,还被流放到伊势去一事相当愤慨,因此现在都相当兴奋大喊:「这次一定要成功!」
「小子,你过于常人的勇气太可怕了!」
「只要不是揉我们首领的胸,要揉谁的都无所谓!」
「真不懂你怎么会对女人的胸部有兴趣,软绵绵又凸起来,摸起来真可怕,难以理解!」
「小子,先跟你说好,你要是敢动首领平坦滑嫩的胸部,小心小命不保!」
五右卫门麾下的前川贼·川并众的人们开始随之起哄。
原本士气不振的其他部队也一起恢复了生气。
原本已经丧失斗志,嘴里喃喃「已经不行了~~三河的人,救命啊~~」的步兵们,一看到风筝也突然变得莫名兴奋,再度燃起斗志。
「相良大将!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趁着一片混乱,去把奖赏夺过来!」
「喔!各位!包在我身上!我会好好教教那个小气的信奈,这个世界一定要『奖罚分明』的道理!唔哇哈哈哈!」
咚咚咚咚咚,骑兵队和步兵们都目光炯炯、笔直地冲进本阵。
「哇!又不是祭典!乱七八糟的!」
「良晴先生,你好像有一半认真了!呜~~!」
于是……
目标山丘上的信奈本阵。
原本在各个部队中,四面八方分散作战的织田兵将们,正陆陆续续奔驰过来。
织田家的同伴们靠着「默契」正确读取良晴的讯息,一齐集结到本阵来了!
「找到了,猴子~~!我不会让你夺走公主大人的贞操!去死吧!」
「等一下!等一下!胜家!这是半兵卫想出来的紧急策略……」
「才不会被你欺骗!你你你居然敢揉揉揉公主大人的胸!你你你是嫌我这种像牛一样大的胸部完全无法满足吗?明明就让你尽情摸过了……你、你这只不知感恩的色猴子!」
「真的不是啦!噫噫噫噫!不要挥枪啊!被刺中会死人的!」
「去死吧!去死吧!为了公主大人的贞操!」
……当中也有某些知名武将完全不懂良晴的本意,总之还是率先冲向本阵了。
「相良前辈,我想到你对于无法和我这个十兵卫结为连理一事如此伤心……请快点恢复正常吧!再这样下去前辈就太可怜了。为了救人,十兵卫随时愿意和前辈成亲喔!请你快点恢复为正常人吧!」
「呃……十兵卫,为什么你在战场上还要绑文金高岛田的发型啊?」
「所以我才说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前辈!前辈一定是被迫和十兵卫分开,在伊势寂寞难耐,所以才会疯掉吧?真是可怜。」
「才不是!像十兵卫这么有智慧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我只是想说如果不让全军到本阵前集合,真的会崩坏才会这么做!」
「又来了,相良前辈,你真是个害羞的人❤」
「不要抱我!不要抱我啦!男人在战场上会很热血沸腾,要是被可爱的女孩子抱住,那才真的会疯掉!」
「怎么这样!居然说人家很可爱,被说出这种事实,真让人害羞~~」
「所以我说——!」
轰……信奈突然放下种子岛火枪,硬是在光秀和良晴中间制造出一个空间。
「猴子,多亏你的机灵,本军似乎可以避免毁灭了,可是十三段阵形当中,已经被破到了十一段!加上这个本阵,只剩下两段了!」
坐在本阵矮凳上的信奈,在不知不觉问让以犬千代为首的侍童们拔出刀,守在自己周围,看起来不像是在防范浅井朝仓,而是在害怕良晴。
「多亏相良大人,将除了还没被破解的第十二段阵形以外的所有军力集结在此。现在立刻重新编成剩下的兵力,建构『方圆之阵』,这么一来,可以暂时耐得住来自左右两边的压力了——只是这样无法阻止浅井长政前进,看来对方已经做好和公主一决高下的觉悟。扣掉目前战况是三十分,相良大人。」
「长秀,剩下的第十二段是谁率领的啊?」
「这、这个……」
松永久秀在马上抽着长烟管说:
「呵呵,是信奈大人的家人,津田勘十郎信澄大人啊!」
「——什么~~!?怎么偏偏是那家伙啊!?」
可是,就是因为勘十郎在战场上派不上用场,才会放到最后面——信奈像是担心弟弟般嘟起脸颊,半带抱怨说明,但是良晴却是因为其他理由发出悲鸣。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近江,信澄似乎和浅井长政真的成为了夫妻,不知道是信澄那方面的兴趣觉醒了,还是像我那个时代的战国通和爱历史的女生所说的那样,对战国男武将而言,喜好男色是一种乐趣……不管怎么样,都糟糕了啦!」
「什么意思?猴子?」
「他们彼此是由爱转变为恨的关系!信澄现在没有出现本阵,就代表——他打算坚守岗位,视死如归啊!」
怎么会……正当信奈想要出声的时候。
「你不用担心,由我来阻止信澄,不,我会保护他!」
良晴立刻让马回头奔驰出去。
前往最前线,那个浅井长政军率领的突击队和第十二段阵形交错的血烟战场。
「半兵卫,你来指挥我的军团,完成『方圆之阵』!」
「了、了解。」
五右卫门紧紧贴在冲出去的良晴背后。
「我我我我忘记了~~奥奥奥奥尔冈蒂诺还埋在土里~~哇啊啊~~」
后方的半兵卫似乎在喊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因为她的声音太细小,良晴他们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看来你已经相当习惯骑马了,相良氏。」
「是吗?嗯……毕竟被操了那么久!」
「津田氏对在下下了噤口令,所以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浅井长政其实是女孩子。」
「……什……什么!?」
「在和津田氏分手之后,长政就抛弃了女人的身分,遵照她父亲的期望,选择了以战国大名·简井长站的身分活下去的漏。」
这样啊……所以信澄那家伙才会这么沮丧吗?
现在回想起来,半兵卫当时会赞成那两个人的婚姻,对了,也是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看穿长政的真实性刖吗……?
「信澄那家伙……难怪我总觉得虽然他被迫穿女装嫁给男人,但是从他的侧脸和满是哀愁的眼神中感觉起来,比之前更像个男人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下在竹生岛偶然知道这件事,当时津田咻要在下绝对不可泄漏他妻子的秘密。」
「如果被泄漏出去,深信长政是男人的浅井家家臣团大概会过于吃惊而崩毁!」
「他大概是不想告发这种事,害得自己心爱妻子的人生化为泡影。」
「嗯,我懂他的心情,他不是那种会用这种手段陷害自己心爱女人之人,因为我和信澄都是非常喜欢女生的人!」
这样的话,那信澄就真的是打算赴死啊——良晴确信了这一点。
信澄被夹在敬爱的姊姊和最爱的妻子之间——
他打算将长政的秘密埋藏在心底,用自己的性命阻止妻子的疯狂。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不适合这么帅气的角色啦!只要还活着,才会有机会再度拾起从手中散落的果实啊!」
只要有那两个人在,织田家和浅井家和解的可能性就会存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方死掉的——良晴大喊。
「开始反击了啊!织田信奈!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这么迅速切换成『方圆之阵』。」
上午的战争中,一直是浅井朝仓军单方面的胜利。
浅井军从东边,朝仓军从西边,迅速将纵长延伸的织田阵形击溃,而站在战场最前线的浅井长政突破了信奈准备好的十三段阵形中的十一段。
她现在全身沾满鲜血。
只要再突破一段,就是织田信奈的本阵了。
但是在最后的最后,阻挡长政有如鬼神般进击的要素一一出现。
首先是原本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织田军,突然被领导起来搬开始包围本阵,排出「方圆之阵」。
使得眼前的第十二段阵形不容易被攻破。
猛将·柴田胜家的阵形对于神速追赶的长政而言,也是计算之外。
第十二段的总兵力约有八百名。
乍看之下是相当平庸的阵形
既没有奇门遁甲的陷阱,也没有大量的铁炮队等候。
同时没有英勇无双的武将率兵镇守。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二度遭到反击。
从小山丘上眺望敌阵的长政咬牙「为什么他们要顽强抵抗到这种地步?」说了这种话,接着再度对骑兵队发号施令,重组突击阵形。
「不赶快穿过这个阵形的话,『方圆之阵』就要完成了。到时候想要获得织田信奈的首级就会越来越困难了。」
「浅井长政,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个可怕的猛将,没有跟你为敌算是我的好运。」
只剩下最后一段,需要花点时间拿下,就在这个时候,朝仓义景和他的随从们悠悠哉哉骑马接近。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绕路,在他们组成『方圆之阵』之前,先砍进本阵?从旗印看来,柴田胜家在东北,丹羽长秀在西北已经建构出新的据点了,等到他们彻底巩固起防守,就无法杀入本阵了。」
「朝仓义景,不是你说出要活捉织田信奈这种奇妙的话吗?」
「可是,我总觉得第十二段阵形难以破解,这和之前阵形的『气』完全不同,如果不能抵达织田本阵,根本就无法抓到织田信奈了。」
「怎么可能无法破解?我已经是个死兵!你只要在我突破之后,直接跟在我身后就行了!」
浅井长政全身再度充满绝望的斗志,「与其将义姊大人交给这个男人,不如由我亲手杀了她」,她人马合一开始冲下坡。
「各位,继续冲!这里是最后的决战场!」
精挑细选的浅井骑兵队发出野兽般的咆吼声跟在长政后面。
来了。
是最弱的尾张军,却令人无法想像的顽强枪阵。
「就算死……」
「也不会……」
「让你通过!」
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奋斗到这种程度——长政挥舞太刀,从组成枪阵的步兵头上高高飞起。
前往阵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