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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藏天光第199节(2 / 2)


  顾氏指尖蜷紧,没有回头。

  墓碑前,只有沈辞一人,一面抽泣,一面浑身颤抖着。

  脑海中若浮光掠影,都是父亲小时候将他举在肩头,带他练剑,抱他上马,同他说,这燕韩的大好河山,有沈家儿郎的鲜血和信仰在。

  他记得爹给他的第一把小木剑。

  也记得爹给他的第一张弓,第一次带他纵马驰骋。

  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永远望其项背。

  沈辞泪如雨下。

  “爹,儿子回来了,还没同你好好喝顿酒,练练手,不是说还要去提亲吗?儿子成亲了,你有孙子了,爹……你替儿子操心了半生,儿子对不起你。爹,是自安不孝。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立城,说好了要同你一道策马边关,一道比试骑射……”

  沈辞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爹,你怎么不等我?”沈辞泪如雨下,“怎么不让儿子,见你最后一面……”

  五月的风,吹得周遭窸窣作响,似凭空增添了一份悲戚。

  悲戚里,沈辞心底好似落入深渊冰窖里。

  ***

  沈府,都已入夜,还未见沈辞身影。

  顾氏寻了何伯来问,“自安回来了吗?”

  何伯沉声,“还没,夫人,二爷,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自从二爷入京,同老爷在一处的时日便少,尤其是二爷去边关之后,父子两人许久未见面过,上次把盏言欢,又一道舞刀弄剑,却没想到……

  顾氏嘱咐,“让人去给自安送件衣裳,夜里凉。”

  “好。”何伯应声。

  但何伯还未离开,就有小厮的脚步声匆匆传来,“夫人,二爷回来了。”

  顾氏起身,何伯也转身,果真见沈自安入内,仍是同早前一样,一身狼狈,脸上倦色,眼睛也是红的。

  “自安。”顾氏担心。

  沈辞沉声,“大嫂,何伯,让你们担心了,我先去稍适修整再来。”

  顾氏点头。

  ……

  再等沈辞折回时,已经沐浴洗漱过,也换了一身衣裳,脸色的倦色少了几分,但眸间仍有猩红在。

  “一日都没用过东西了,让何伯给你备的,简单吃两口。”顾氏一向照顾他,沈辞应好,只是真的只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是为了宽她和何伯的心。

  “大嫂,大哥呢?”沈辞问起。

  家中出这么大的事,父亲过世,大哥不应当不在。

  顾氏鼻尖微红,尽量平静道,“自安,行云还未回来。”

  沈辞眉头微拢,“大哥他去了何处?而且,为何好端端的,忽然要把山海过继到我名下,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顾氏看他,“自安,你大哥给你的信,说看完便烧掉。”

  顾氏从袖间掏出一封信笺,沈辞诧异接过。

  信不长,沈辞很快看完,却看得心惊胆颤。

  ——自安,见此书信,我已远离燕韩数月。年关离家,确有不得已之苦衷。山海与你亲厚,我不在,望待之如己出。佳节时,爹与阿枝,盼多探望照顾。

  “大哥还说什么了?”沈辞指尖轻颤。

  顾氏摇头,“没有了,原本,你大哥说有事外出,许是要好几年之久,让我照顾好爹,却没想到一场风寒,让爹旧疾复发……”

  顾氏说不下去,又继续道,“行云离开前叮嘱,说山海年幼,想将山海过继给你,照顾。”

  “大嫂。”沈辞从方才信中就知晓出了事,否则大嫂还在,大哥不会让山海跟着他,将山海过继给他,是要切断山海同自己的关系。

  沈辞不会想不到。

  他也想得到,能留下这封信的兄长,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

  苑中,沈辞没有回屋,而是坐在苑中的暖亭处。

  头靠着暖亭中的梁祝,仰首空望着夜空出神。

  想起早前和父亲一处的时候,和大哥一处的时候,还有父亲大哥都一处的时候。

  父亲的过世,已经给他心头沉重一击,而大哥的信,又似一点点吞噬他的心智……

  远离燕韩,为什么特意说这句?

  是想告诉他,他已经不在燕韩了,是有什么样的事,连燕韩都不能呆?

  沈辞脑海中莫名想起早前让郭子晓去查的柳土生意,又忽然想起大嫂的娘亲就是行商的,大哥有可能通过顾家做柳土生意。

  大哥那个时候刚好出现在曲城附近的典州,和摇城附近,这些一桩又一桩的巧合,若不是大哥这封蹊跷的信,他早前觉得不对的地方早就过去了,眼下才都一一细想,却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