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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27节(1 / 2)





  应珏在襁褓之时,生母便已过世,静贤皇后宽仁慈爱,便接了他与应琏都在膝下养育,所以诸兄弟中,应珏一向与应琏为亲近,也因此对裴寂这些东宫僚属十分熟稔,当下只唤着裴寂的表字,笑道:“无为,你来都来了,就陪我们打一场吧,今日人多热闹,正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裴寂昨夜罚跪挨打,此时双膝和肩背都还在疼痛,原是不该做这些激烈的戏斗,然而有求于他,又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得叉手为礼,道:“敢不从命。”

  “还是五哥面子大,我这里说了半天,玉裴郎都不肯答应下场,”应长乐笑吟吟地往里走着,道,“五哥一句话,他就应下了。”

  长乐公主对玉裴郎另眼相看的事,长安的贵家却都是知道的,天授朝风流盛世,对这种男女情i事向来喜闻乐道,并不拘泥风化,应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笑起来,眼睛睨着裴寂,笑嘻嘻道:“那么七妹以后多往我这里走动走动,只要七妹肯来,我就叫上无为给你作陪,如何?”

  裴寂便道:“大王与贵主说笑,臣不敢当。”

  应长乐一撇嘴,道:“瞧瞧,五哥的面子,大约还是不够呀!”

  说着话抬眼一望,就见门内许多人站在道旁等候,前面的,却是永昌郡马康毕力,应长乐顿时明白,应珏突然请她来打马球,只怕是为了给她和康毕力说和,当下微微一笑,道:“那胡人小子也来了么?”

  “好了七妹,”应珏怕被康毕力听见,忙压低声音劝道,“他是永昌的夫婿,也不算是外人,你就高抬贵手,让他一步得了,免得圣人听见了,又要不放心。”

  “好,就看在五哥面子上吧。”应长乐说着话迈上台阶,站在高一阶上,瞧着康毕力展颜一笑,“郡马也来打马球么?”

  她平日里是高傲,又为着替永昌郡主打抱不平,连着几次当面羞辱,所以康毕力极是恨她,然而此时她向他一笑,艳光丽色简直是勾人心魄,康毕力心里那股子恨意不觉便消减了一大半,忙赔笑说道:“听闻公主球技超众,某渴盼一领公主风采。”

  应长乐瞧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微哂一下,迈步向下走去:“我一向胡天忽地惯了,万一球场上打到了你,你可别往心里去。”

  康毕力从未见她这般和颜悦色过,心里越发痒了起来,连声说道:“岂敢,岂敢!”

  裴寂跟在后边,忽地觉得人丛里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抬头一看,竟是韦策,面无表情地走在康毕力身边,唯有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片刻不离他身上,裴寂心中一动,他怎么会在这里?

  “走吧,我们直接去球场,”应珏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无为你没带球衣的话,就先穿我的吧!”

  因是一向熟稔,裴寂便没推辞,换了衣服出来时,刚走到球场边上,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啸,急急抬头看时,那毡缝锦镶的小小马球流星也似,直直朝他面门上冲来,裴寂双腿行动不便,眼看躲不过,千钧一发之时一把拽过身边小僮捧着的衣箱,横在身前一挡,噗一声闷响,那球磕飞出去,嵌进了脚下潮湿的土地。

  裴寂抬眼一望,齐云缙一身窄袖胡服,骑在马上遥遥向他一点头,道:“裴三,躲得倒快。”

  今日倒是,来得齐全。裴寂的目光慢慢看过正在场中与应长乐谈笑风生的应珏,在边上偷眼观瞧应长乐的康毕力,独自一人站在边上的韦策,还有一些素日里惯在潞王府玩乐的贵家子弟,后又看回齐云缙,道:“齐将军下次,可要再看准些。”

  “呵,”齐云缙嘴角掀了一下,似笑非笑,“裴三你这腿,看着怎么走不动道似的?莫不是连日销魂,亏虚了?”

  裴寂看着他脸上新鲜的伤痕,淡淡道:“齐将军脸容受损,当心御前失仪,再被弹劾。”

  当一声锣响,却是计分的僮子敲响金锣,催促众人上马开战。

  应长乐翻身上马,瞧着平整干燥的球场,向应珏说道:“五哥,昨儿下了一夜的雨,你是怎么弄的?这马球场一点儿都不曾湿。”

  “我既然约了你今天来打球,自然是操着心,”应珏得意地一笑,“昨儿半夜里一听见下雨,立刻就让奴仆们搭了长棚把球场遮住,我又怕从边上飘进来雨水,还让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层红锦地衣,七妹,为了请你好好打一场球,我可是折腾得大半夜都没睡呢!”

  边上的子弟们都笑起来,凑趣赞扬应珏盛情相待,裴寂独自站在场外,看着被随意丢弃在场外那堆厚而软的红锦地衣,心头生出一丝沉重的感觉。

  这地衣乃是贡品,织成一丈,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如今虽然是太平盛世,可年年水旱之灾却也不少,国富民贫,也是实情,然而长安城的豪贵人家,却是一个比着一个的穷极奢欲,大约也是因为神武帝喜爱铺张,上有所好,下必从之的缘故。

  又想起应琏从来宽厚仁爱,体恤民情,虽然贵为储君,但东宫中的陈设用度,一概都是简单,不说比惠妃的蓬莱殿和应长乐的公主府了,就连潞王府,也比东宫气派得多,应琏大约也是因为生成这种性子,所以并不得神武帝欢心,总嫌他谨小慎微,不似他的豪阔风度。

  然而为天子者,又岂能一味放纵私欲?王公贵族的封地越来越多,国库能收上来的税银越来越少,上半年甘州大旱,竟连赈灾的银米都筹不够,这太平盛世底下的满目疮痍,也唯有等应琏上位,大约才能有所好转。

  “想什么呢?”应长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快上马吧,你跟我和五哥一队!”

  小僮牵来一匹白马,裴寂翻身骑上,应长乐当先挥杆打出去一球,对战的康毕力呼哨一声,拍马来抢,马头攒动,球杆乱舞,霎时间便斗到了一处。

  “无为,”应珏探身打出一球,百忙中低声向裴寂问道,“你来寻我,可是二哥有事?”

  应琏排行第二,兄弟间都叫他二哥,裴寂忙道:“非是为殿下,乃是臣一点私事。”

  “玉裴郎,”应长乐突然一声娇喝,从齐云缙球杆底下抢到了球,挥杖击了过来,“接着!”

  裴寂扯住缰绳先往边上一让,跟着手中球杆伸出,只在球上一击,那球立时转了方向,掠过半个场地,稳稳地撞进了康毕力一方的球门。

  当一声锣响,计分的小僮高叫:“贵主率先得分!”

  应长乐笑起来,拍马到裴寂身边,球杆在他胳膊上轻轻一点,道:“不愧是玉裴郎!”

  一声尖利的呼哨声,却是齐云缙又抢到了球,高叫着击了出去,应长乐拍马追出去,裴寂瞧着球的方向,趁机向应珏说道:“云州案那个沈白洛,臣想求大王在张相面前为他开脱一二。”

  先前神武帝亲自判断了主要案情,剩下那些无关紧要的案犯,便连着弹劾范温的案子,一并交给了张径山,张径山乃是惠妃一党,裴寂自知说不上话,唯有应珏与各方都维持得不错,是以他思来想去,便来求了应珏。

  “当”一声锣响,却是齐云缙那一球进了,小僮高叫道:“郡马得分!”

  对方的欢呼声中,应珏笑着说道:“这可是奇了,无为你什么时候,居然托我行这种人情?可真是不像你的做派!”

  裴寂并不分辩,只道:“臣惶恐。”

  “行吧,”应珏道,“你想怎么给他开脱,保住性命?还是别的?”

  “越轻越好,”裴寂道,“他是被迫自卫,并非故意杀伤,按律该当轻判。”

  “你等我的消息吧,就这几天!”应珏说着话,靴跟在马肚子上狠狠一踢,疾风也似地冲出去,伸杆夺过了康毕力杆下的球。

  裴寂正要跟上去,球场边匆匆走来一个家僮,叫了声:“裴中允,你府中有人来寻!”

  场中争斗成一团的几个人不免都停了下来,裴寂自知能寻到这里来,多半是要紧的事,忙向应珏一拱手,道:“大王见谅,臣去去就来。”

  “你快着些!”应珏笑道,“我先寻个人顶你一会儿。”

  球场边,韦策直直盯着裴寂远去的背影,咬紧了牙关。

  齐云缙趁着换人的间隙,向应长乐说道:“看见没,裴三那腿脚,他为着在外头养外室,被他耶耶打了,公主可曾听说?”

  康毕力一指韦策,向应珏说道:“那个叫韦策的,是户部郎中韦需的儿子,今日向我献了一只绝佳的斗鸡,潞王,哪天我带来跟你的黑将军斗一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