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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77节(1 / 2)





  果然。应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低声道:“不得向任何人走漏风声,尤其是崔白。”

  裴寂心里,对这个答案却并不那么相信,忙又说道:“此事查得太容易了,臣总觉得应该还有内情,能在内府局的监视下连杀两人,又伪装成畏罪自杀,不像是崔家能办到的。”

  “那就继续查,好好查,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应琏眼中闪过一丝阴戾,“抓紧时间,再过两天你就要回来,再查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他说话时阴冷的口吻让裴寂蓦地觉得一丝心惊,抬眼看时,应琏微微低垂着眼皮,半边脸在光亮里,半边脸掩在阴影中,平素总是和煦上翘的嘴角此时垂了下来,唇边一条极细的纹路,意外的竟有几分神武帝的影子。

  但这种冰冷的感觉转瞬即逝,应琏很快迈步向前走,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和煦笑容:“你快去吧,陛下待会儿还要去飞仙殿看舞,也就这阵子是个空档,去的晚就赶不上了。”

  裴寂目送他离开,这才继续往南熏殿走去。

  用言语刺激杨合昭早产的两个婆子当天夜里就死了,对外公布是上吊自杀,但郭锻趁着尸体没被发现之前悄悄检查过,脖子上的勒痕显示,这两个婆子是被勒死后才吊上去的,她们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做下这种事,之后又被主使者灭口。

  裴寂顺着线索查下去,很快发现那两个婆子家中近来都突然多出了几笔进账,其中一个婆子还曾经借口回家,悄悄与崔睦娘家的管事见过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裴寂总觉得,这个结论有些说不通,这处宅院的护卫是赵福来一手安排的,崔家没有能力不声不响弄死两个人,又伪装成自杀,况且以他素日对崔睦的了解来看,那是个极聪慧通透的女子,杨合昭已然和离,从神武帝的态度来看,即便她生下男儿也不可能回宫,那孩子身份如此尴尬,天然便失去了争夺储位的可能性,杨合昭母子对崔睦构不成威胁,崔睦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动杨合昭。

  更何况刺激杨合昭的目的,固然想除掉她腹中的孩子,但更紧要的目标却是应琏,只要应琏在冲动之下犯错,就会再次陷入险境,崔睦绝不可能这么做。

  只可惜宫中那两个走漏风声的宦官抵死咬定是从内府局得到的消息,又是无意中被应琏听见,他两个虽然是东宫的宦官,但依旧归内侍省管理,如今人已经被掖庭局带走处置,要想从他们口中撬出实情,只怕是不可能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继续追查那两个婆子,挖出躲在她们背后的人。

  裴寂思忖之时,一抬头看见了南熏殿朱红的外墙,连忙收敛心神迈步进去,殿外值守的小宦官早迎上来,含笑说道:“裴县丞请进去吧,陛下在里面呢。”

  “进来吧,”跟着是神武帝的声音,“怎么来得这样迟?”

  裴寂快步走进殿中,就见神武帝屈起一条腿坐在床上,正与赵福来斗双陆,又有一个宫女在边上拿着筹码为他们计数,神武帝拿起象牙骰子摇了摇,撒出手的同时闲闲问道:“你去万年县多久了?”

  “去年九月中旬过去的,到如今刚满七个月。”裴寂道。

  两枚骰子落在棋盘上,骨碌碌转起来,一个个朱漆红点耀眼夺目,赵福来斜签着身子坐在床边的锦垫上,笑了起来:“奴婢看着,好像又是两个六点。”

  话音刚落,骰子便停下来,赫然正是两个六点,神武帝哈哈一笑,道:“福来,看来朕又要赢了!”

  他拿起自己一方的黑漆棋子,将要落子时却又不落,转过脸看着裴寂,问道:“太子要把孩子过继给信王的主意,是你给他出的?”

  裴寂吃了一惊:“太子殿下要过继?”

  心里不由得无限狐疑起来,这几天应琏私下给他传过几次消息,却从不曾提过这事,是真是假?

  神武帝看着他,许久,深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一丝幽微的笑意,跟着投下了自己的棋子:“看来,他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棋子落下,棋盘上局势骤变,神武帝神色悠闲:“你把手头的事情收拢一下,过两天就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夺嫡的局势开始转变了~

  第94章

  宫中暗流汹涌, 公主府中却是一片歌舞升平,齐云缙新近向应长乐献上一只幼年的黑豹,应长乐兴致上来, 一大早便架鹰走狗,前往终南山去打猎。

  沈青葙要协助宋飞琼筹备千秋节一应庆贺之事, 便没有跟去, 因着大节庆里文书卷宗的数量激增, 两个人也就算是十分手快的了,处理完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沈青葙正揉着手腕,就见宋飞琼笑着说道:“坐累了吧?正好, 跟我去看看舞马训得怎么样了。”

  舞马是应长乐专门为千秋节准备的献礼,清一色选高大驯服的马匹,经过驯马师多年的精心训练, 只要一听见音乐就会跟着跳舞,虽然不及舞姬们跳得那般可观, 但胜在一个稀奇有趣,在诸皇子公主精心准备的寿礼中,也算得上是独一份。

  沈青葙影影绰绰听说应长乐准备了舞马, 这是献礼的重头戏, 应长乐为了到时候一鸣惊人, 所以做得十分机密, 府中除了宋飞琼, 便只有驯马师和专用的乐工参与此事,其他人连舞马到底有几匹都不清楚,更别提亲眼看见了,沈青葙虽然很是好奇, 但还是笑着推辞道:“我还是等千秋节的时候再看吧。”

  宋飞琼知道她的顾虑,笑着近前拉起了她的手:“你放心吧,我请示过公主,公主说,你不是外人,这府里的事不必瞒你。”

  沈青葙心里一暖,同时又隐隐起了一丝警惕。她入府这么久,一直风平浪静,除了弹琵琶和协助宋飞琼打理府中事务之外,应长乐最多只让她在饮宴时过去露个脸,并没让她做过别的事,尤其是和裴寂、齐云缙有关的事,但上次裴寂的提醒犹在耳边,沈青葙虽然恼怒他一再把她归到以色侍人一类里头,但也不得不承认,裴寂在见人见事方面,一向是看得极准的,他既然这么说,多半是有点影子。

  况且她与应长乐相处越久,就越觉得此人心机深沉,外松内紧。应长乐从来都是万事不在话下的模样,仿佛十分放诞随性,但其实府中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对于朝中的动向更是一清二楚,从上次宴请过新科进士之后,沈青葙明显感觉到往府中来的文士多了,甚至一些低品级的官员也开始往府中走动,而应长乐待人一向是十分大方的,比如那个出身一般的程与义,前些日子竟然与王牧一道通过了吏部铨选,实授从九品的秘书正字,虽然品级不算高,但只守选两个月就能得到官职,放眼朝中也是巨族中最杰出的子弟才能得的待遇,况且秘书正字又是清贵的官职,俸禄不错,公廨又在秘书省内,十分接近台阁,非但能最快得到宫禁中的消息,而且也多了与圣人接触的机会,很可能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也许是因为有了程与义这个例子,是以孙文蔚几个最近来得很勤,应长乐也没有亏待他们,每次他们来时都会邀请长安城中的文坛耆宿,与他们一道吟诗切磋,这些老一辈得了应长乐的请托,不免要替新人传扬一下美名,是以近来,长安城中都说,除了神武帝,就数长乐公主麾下的人才最盛。

  沈青葙私心猜度着,应长乐绝不会是只要虚名的人,她培植这么多亲信,所图谋的,自然是在朝堂中的影响力。

  那么应长乐如今一力提拔她,所图谋的,多半也与此有关。

  “公主做事一向喜欢出人意表,所以先前才瞒着不曾让人见过这些舞马。”在往闲厩去的路上,宋飞琼解释道,“如今你跟着我做了这么久的事,你心性如何、为人如何公主都看在眼里,是以昨天特意叮嘱过我,今后凡是我能知道的,就不必瞒着你,十一娘,公主她,极是看重你呢。”

  沈青葙连忙停步行礼:“青葙深谢公主抬爱!”

  宋飞琼拉起她,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十一娘,今日只有你我两个,所以我私自叮嘱你一句,公主是天之骄女,她心里想的事,她要做的事,大约跟你从前经历的都不一样,你,最好心里有点数,若是实在做不到的话,那么,那么……”

  她沉吟着,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沈青葙心里有些发沉,但很快说道:“公主以国士遇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许久,宋飞琼才点了点头:“只要你忠心,公主不会亏待你。不过……”

  她浅浅一笑,低声说完了方才不曾说完的话:“你到底还年轻,心地纯净,若实在做不到,就悄悄告诉我,我来想法子。”

  这句话出乎沈青葙的意料,一时让她百感交集,鼻尖也有些发酸,待要说些感激的话,又觉得什么话都是轻飘飘的,抵不上宋飞琼待她的深意,正在怔忪之时,闲厩的院门已经出现在眼前,宋飞琼笑着松开她的手,道:“到了!”

  她迈步走进去,沈青葙跟着进门,当先便嗅到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飞禽走兽气味。

  闲厩的面积只比猎场小一点,养着府中各样活物,除了鹰隼、猎狗、猞猁这些打猎时要用到的禽兽之外,还有许多玩赏用的孔雀、羚羊、狐鹿之类,此时为着训练舞马,闲厩中新圈出来方圆几十丈的一块平地,十来个驯马师正在场中训练指挥马匹做各种动作,但见马头攒动,无数条长腿到处乱走,看上去至少有百余头。

  沈青葙虽然猜测以应长乐的做派,舞马的数量应该不会少,但竟然有这么多,还是有些意想不到,宋飞琼笑着说道:“到时候献寿的是一百匹,另外还有十匹是备用的。”

  沈青葙定睛一看,就见那些舞马的鬃毛都夹着红绳精心编成发辫垂在脖颈上,马尾巴也编成辫子,末尾束着金丝绳,在太阳底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的,又见驯马师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大红胡服,梳着男子发髻,脚下蹬着羊皮小靴,不说容貌,单是那股子娇美中透着英武的精神,已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说话时一旁的乐师奏起了《千秋乐》,音乐声一起,一百一十匹舞马立刻抖擞精神,飞快地站好了队形,随着节拍或踏前蹄或踏后蹄,或是抬身跃起,又时时配合着摇头甩尾的动作,端的是新奇有趣,更难得的是,一百多匹马分成十行十列站在一处,动作起来竟然十分整齐,比起那些训练有素的舞姬也不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