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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117节(2 / 2)


  沈青葙陪着神武帝一道,站在皇城高高的阙楼上,从无数鲜明的旗帜和无数张意气风发的面孔中, 一眼就认出了沈白洛。

  哥哥黑了好些,个子高了, 体格健壮了, 骑在马上比周围几个同袍都要高出一截, 黑色的甲胄衬得他腰背挺拔,目光对上她时, 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泪水顿时盈湿了眼睛,哥哥回来了, 阿娘再过几天也会赶来洛阳,他们一家人时隔两年,终于可以团聚了!

  御驾在前, 沈青葙不敢有太多表情和动作,只微微抬起胳膊向他招招手, 沈白洛早已不管不顾地,冲她使劲挥了挥手。

  这一天管弦歌舞始终不曾停过,御宴上人人尽情畅饮, 神武帝体谅众将士千里奔波辛苦, 不到一更就命他们各自自便, 又笑着向沈青葙说道:“你也别熬着了, 带你哥哥四处逛逛去吧!”

  沈青葙喜出望外, 与沈白洛一同谢恩之后,欢欢喜喜离开,刚走下洛城殿最后一级台阶,沈白洛一把将她抱起, 放声大笑:“葙儿,哥哥回来了!”

  沈青葙低呼着被他抱起转了几个圈,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小时候与哥哥携手玩耍的岁月,眼睛湿着,头脑眩晕着,沈青葙轻轻捶着沈白洛结实的肩膀,嗔道:“哥,快放我下来!”

  沈白洛很快放下了她,挽着她的手,走路时步伐都带着风:“我那时候一声不响去了幽州,你有没有心里责怪我?”

  “没有……”沈青葙横他一眼,“才怪!”

  沈白洛笑出了声,捏捏她的鼻子,轻声道:“我也想先回来看看你和阿娘,又怕一回来就舍不得走了,也只好硬着心肠先过去再说。”

  他望着前方的灯火,脸上流露出经过战火洗礼的刚毅:“这一年多,一直都是你和阿娘庇护着我,我很焦急,我要早些站起来,我是男人,我得护着你们。”

  “哥哥,”沈青葙抬头看着他,泪水含在眼中,绽开了一朵透明的花,“我如今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阿娘,哥哥放心吧!”

  “我知道,”沈白洛低下头,又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捏,“我的葙儿最能干了,如此,哥哥更加不能落后,要尽快赶上葙儿才行呢!”

  沈青葙欢喜地笑着看着他,只觉得许多时日以来的忙碌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洛城殿二层的高阁上,应珏屈起一条腿倚在榻上,看着楼下并肩而行的沈青葙和沈白洛,笑嘻嘻地向裴寂说道:“无为,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在花萼相辉楼上看灯,结果瞧见了你。”

  裴寂也遥遥望着沈青葙,想着去年的情形,那时候他拥着她吻着她,在她耳边许下执手白头的诺言,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筹划好了逃走,并不知道仅仅一天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她。

  应珏瞧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笑容越来越深,向应琏跟前靠了靠,声音不高不低:“二哥,你那会子不在,可惜了没瞧见,无为戴着个老翁的面具,怀里搂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趁着大伙儿都没注意,在那里跟小娘子……”

  他左右两手的拇指相对着弯了弯,嘿嘿地笑了起来,裴寂连忙叉手行礼,沉声道:“请殿下慎言!”

  应珏越发笑得前仰后合,应琏拍拍他,道:“好了,无为都急了,别说了。”

  “我看着他倒是不像着急的模样。”应珏一双桃花眼闪着光,满脸揶揄,“真要是要急的话,这会子怎么还不追下去?”

  裴寂犹豫了一下。他倒是很想追下去,然而沈白洛极是厌恶他,就连今日相见,也一直对他横眉冷对,他知道沈青葙极爱护这个哥哥,若是这会子追过去,多半要闹僵,又何苦弄得她不痛快?

  正在沉吟时,洛城殿下人影一晃,却是狄知非跟了过去,伸手拍拍沈白洛的肩膀,沈白洛回头看见是他,笑着拉住了,那边沈青葙也含笑向狄知非招呼,又见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并肩往宫门外走去。

  风吹得脸上生疼,裴寂紧紧盯着他们,心里又是苦又是酸,耳边听见应珏道:“瞧瞧,瞧瞧,让你去你不去,现在人家狄知非抢先去了,他在幽州时跟沈白洛好得几乎穿一条裤子,有这个大舅哥帮忙,你哪儿还有机会?”

  裴寂心中一动,他远在幽州,竟然也知道狄知非对她有意?是无意中得知,还是早就在宫里布下了许多眼线?

  “好了五弟,”应琏见裴寂神色难堪,连忙出言阻拦,“你就别趣他了!”

  “行了,我不说他了!”应珏笑嘻嘻地站起身来,“二哥,我这会子也要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你去玩吧,”应琏道,“别玩太久,你连日赶路辛苦,早些歇着。”

  “行,我早些回来。”应珏伸了个懒腰,临走又向裴寂挤挤眼,“不管你们这本账了,走啦!”

  洛城殿下,沈青葙四下望不见窦季婴,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狄知非跟他一向形影不离,怎么今天竟没在一处?便隔着中间的沈白洛,探头向狄知非问道:“窦将军怎么不见?”

  “他呀,”狄知非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映着灯火,率直爽朗,“去寻心上人看灯去啦!”

  元宵之时,正是男女幽期私会的好时机,往往有青年男女在灯会上邂逅,结下鸳盟,那些彼此有情的,也会借着这个机会相约一道观灯,沈青葙听狄知非说的半真半假,心里不由得想到,狄知非虽说比窦季婴小几岁,可论辈分还是舅舅,如今连外甥都有了心上人,这做舅舅的终身大事,也不知有没有着落?

  跟着又突然想到,他临走前说过,等我回来,有话与你说,却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话?

  有心想问,但沈白洛也在,却是不好问的,便只是笑着,快快地向前走去。

  眼前灯火璀璨,狄知非微微向前探着头,隔着中间的沈白洛,偷偷看着沈青葙。灯火的影子落在她清澈的眼底,看上去就好像眼中盛开着银河,狄知非有些恍神,那从早晨见到她时就有了的眩晕感,此刻越发清晰。

  天知道他越过千山万水,越过烽火硝烟,昼夜兼程地赶回来,纵马站在城门之下,从无数衣香鬓影和挥舞的旗帜中一眼认出她时,心跳有多么快。

  那一刻,所有刻骨铭心的思念,所有心神不宁的等待和徘徊,都找到了答案。

  狄知非看着沈青葙,离开之前就想跟她说的话徘徊在嘴边,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然而沈白洛也在,他还不能说,他得再忍忍。

  狄知非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身上穿的依旧是她送的冬衣,热烘烘的,让他额头上出了汗,上阵杀敌都不曾迟疑过的人,此刻竟因为紧张,手心里全是粘粘的汗,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却还是不能擦干。

  沈青葙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此刻与哥哥重聚,心头最是欢快的时候,只管握着沈白洛的手,飞快地穿过洛城南门,沿着天街向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走去。

  无数灯树、灯轮摆放在道路两侧,五彩斑斓的花灯映得大半边天空都是彩色,东西教坊奉着皇命在城门楼下搭起戏台,歌舞的、爬杆的,乃至耍绳技的、翻筋斗的,一个个使出平生的本事,演得花团锦簇,引得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观看。

  既有这么多人出来游玩,便免不了有许多卖吃食、卖东西的商贩,沈青葙的目光刚落在一个馄饨摊上,沈白洛就已经发现了,笑着说道:“葙儿,走,哥哥带你吃馄饨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沈青葙分开人群,挤到馄饨摊前,高声道:“店家,来三碗馄饨!”

  “好咧,”卖馄饨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锅里煮着老鸡和大骨吊的汤,散发着滚滚的香气,“客官先坐,马上就好!”

  围着馄饨摊是几张小桌,桌前摆着长条凳,三人刚刚坐下,三碗馄饨就端上了桌子,汤色清澈,撒着葱花虾米,白白的馄饨像小元宝似的飘在汤中,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青葙低头抿了一小口汤,热烘烘的,汤头又鲜又浓,由不得赞道:“好香!”

  说话时沈白洛已经急急忙忙吞了一个馄饨,咬开薄薄的皮,肉馅里带着汤汁,顿时烫了舌头,沈白洛一边用手掌往嘴里扇风,一边含糊说道:“好烫,好鲜!”

  沈青葙嗤的一笑,道:“哥哥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这一笑灿烂如同繁花绽放,狄知非夹着一只馄饨,却忘了吃,只是痴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