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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131节(1 / 2)





  她面前的铜镜明晃晃的,清楚地照出了沈青葙的模样, 嘴唇有些红肿,从耳后到脖颈上, 星星点点红色的印子,沈青葙脸上一热,方才出门时想着要晚了, 只匆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来得及照镜子,竟忘了这一茬!

  心里不由得懊恼起来, 都是他!沈青葙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将衣领拉高了些,道:“昨天夜里被蚊子咬的。”

  “也是, 瑶光殿临水, 蚊子比别处都多, 不过你也太招蚊子了, 咬了这么多包。”徐莳说着话吩咐道, “甘草,你带沈司言去涂点蚊子药,就是太医署新配的那种。”

  沈青葙跟着甘草去到隔壁时,才觉得脸上那种热辣辣的感觉稍稍下去了些, 只是昨夜那种纠缠无奈又割舍不断的感觉重又涌上心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太医署昨儿一早送来了一大箱药,”甘草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专为贵妃孕中准备的,说是比平常用的更好,我记得有两盒蚊子药,待会儿给沈司言带一盒回去。”

  沈青葙连忙说道:“我涂一点就行了,哪儿能连用带拿呢?”

  说话时一抬眼,就见几个宫女在屏风后面收拾东西,有许多婴孩用的衣服、鞋袜,又有些平安锁、香囊、荷包之类,甘草见她留意,笑着说道:“都是这两天各处送来的贺礼,太多了,收拾到现在还没归拢清楚。”

  说话时一个宫女拿起一件婴儿用的襁褓,锦缎上绣着几只玉雪可爱的白兔,又有一朵莲花,沈青葙心里一跳,瞬间想起了那只驮着莲花的雪兔子,还有那个疑似应珏的男人手里提着的兔子莲花灯,正想问时,甘草递过一个小小的白瓷盒子,道:“沈司言,这个用小指甲挑一点,薄薄地涂上一层,一会儿就不疼不痒了。”

  里面是碧绿色半透明的药膏,散发着微凉的气味,沈青葙指甲挑出一点,对着镜子随便涂抹着,装作无心的模样问道:“这襁褓做得真精致,是哪家送来的贺礼呀?”

  “潞王府送来的,”那个正在叠襁褓的侍婢笑着说道,“今儿一早就送来了,亏得准备得这样快!”

  又是应珏。沈青葙慢慢地涂着药,心中狐疑不止。若说是买的现成东西,白兔配莲花的花样却并不流行,怎么恰好又是这两样?若说是潞王府针线上的人做的,可徐莳有孕的事情也不过是前天晚间才传出来,怎么能做得这样快,立刻就绣好了?

  甘草举着那面金平脱花鸟纹的菱花镜给她照着,笑着说道:“沈司言好像挺招蚊子的,咬出来许多包。”

  沈青葙脸上又热辣辣起来,连忙将衣领又向上拉了拉,道:“好了,都抹过一遍了,多谢你。”

  “嘴唇也有些肿呢,”甘草打量着她,道,“也是蚊子咬的吗?”

  “昨儿喝雄黄酒,大约是有些不习惯,喝下去就觉得嘴上有点疼,”沈青葙胡乱找着借口,“今天起来果然肿了。”

  “那大约是你受不了雄黄的气味,”甘草把镜子放下,回身又去药匣子里翻找,道,“我记得太医署好像又给了两罐新配的口脂,说是能养护嘴唇,破了皮什么的涂一涂就好了,给你找一盒吧。”

  她很快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青玉罐子,打开来时,里面是浅红色的膏体,一股子甜甜的香味,沈青葙欲待不接,然而谎话已经说了,自然得圆谎到底,只得又接过来,细细涂了一遍,刚放下时,甘草已经找了个海棠式的漆盒,将口脂和蚊子药都装进去,笑道:“沈司言拿回去用吧,这还没有入伏,入伏以后蚊虫更多,这些药离不了的。”

  沈青葙推辞了一番,到底没推辞掉,捧着盒子出来时,一路上思来想去,疑问却始终盘旋在心头:那白兔和莲花到底有什么玄机?应珏与徐莳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东宫。

  应琏一早起来,正抱着小皇孙四处闲走,忽地瞧见右春坊开着门,里面人影一闪,似乎是裴寂,不由得问道:“是裴舍人么?今天休沐,他怎么来了?”

  “裴舍人昨儿晚上没回家,在那边上值的屋里睡的,”张登仙道,“好像是喝醉了。”

  可不是得喝醉了?昨天就不曾见他放下过酒杯,闷着头一壶接着一壶,少说也喝了十几壶。应琏迈步往近前去,还没走到,早看见裴寂低着头从里面出来,似乎是没有看见他,急匆匆地就要出门,应琏抱着孩子,扬声叫他:“无为!”

  裴寂停住步子,却又不回头,应琏心里微觉诧异,三两步走到近前正要说话时,突然发现他左边脸颊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痕,不由得一怔:“你脸上怎么了?”

  裴寂伸手摸了下,指尖粘粘的,想来是血,昨夜沈青葙羞恼之下并没有留情,这一抓十分用力,这伤大约还要几天才能好,不过……

  他想着昨夜那凌乱模糊的片段,恨不得立刻见到她,随口向应琏敷衍道:“昨夜酒有点多,脚底下站不稳,大约是在哪里蹭到了。殿下,臣还有些事,需得出去一趟。”

  他不等应琏回答,急急忙忙离开,只听得身后应琏似乎又叫了他一声,但裴寂只当做没有听见,脚底下生风,飞快地往尚宫局的方向走去。

  昨夜虽然是借着酒意胡为,然而醉也是真的醉,许多细节都是恍恍惚惚,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她没再推开他。

  甚至他还觉得,似乎她也拥抱了他,也许是错觉,但裴寂宁愿相信这个错觉。

  尚宫局就在眼前,大门虚掩着,裴寂闪身从门缝里进去,还没到她门前,心跳就扑通扑通的,快到了极点。

  轻着步子,又快着步子,裴寂走到近前,伸手推门。

  门开了,里面却没有人。

  满怀的希望突然落空,裴寂失望地停顿了片刻,跟着急急转身,向院外走去。

  女官的住处他不能去,但她应该会过来这里的,昨天圣人特地召她回来,她若是要处理公事,肯定要来这里。再等等。

  裴寂匆匆走出尚宫局,想要去来路上迎,却又不知道她会从哪条路来,想了想闪身躲在路边的树丛里,耐心等着。

  时间过得真慢,风吹过来,树叶摇晃了许多次,墙头上跳下一只猫,看见他时又跳回墙头,有几只淡黄色的蛱蝶飞过来又飞走了,但沈青葙还是没有来。

  裴寂从未如此没有耐心,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始终不见她来。

  她去了哪里?难道回家了?难道他想错了,她并不打算来这里办公?

  裴寂下意识地又摸了下脸颊上的伤,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他弄错了,她昨夜生气了,她再也不肯见她了?

  热血轰一下涌上大脑,裴寂噌一下站起身来,却在这时,看见了宫道尽头正低头向这边走来的沈青葙。

  似是张已经拉到极致的弓,裴寂猛一下跳出了树丛,枝杈勾住了衣袍,然而他顾不得去解,只是飞快地迎着她往前跑,嗤啦一声,公服撕开了一个口子,裴寂哑着嗓子唤她:“青娘!”

  沈青葙在他跳出来的一刹那就看见了,脚步停住,有些不想见,但不知怎么的又不曾离开,直到他飞跑着来到近前,公服破着皱着,幞头被树枝勾得歪了,脸颊上那几条抓痕还在渗血,狼狈又急切地叫她:“青娘!”

  沈青葙转过了脸,满心的恼怒都被堵了回去,半晌才道:“怎么不把脸上的伤收拾收拾?”

  “不碍事。”裴寂急急说道,“青娘,我,我们……”

  一向胸有成竹如他,此时却笨嘴拙腮,分明满心里都是要跟她说的话,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反反复复重复着那几个字:“青娘,我们……”

  沈青葙皱着眉打断了他:“我还有公事,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她迈步往前走,裴寂在慌乱中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她的手:“青娘,我们……”

  沈青葙一把甩开了他:“裴寂!”

  裴寂心中一凉,是他弄错了?她并没有原谅他?昨夜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