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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2 / 2)

  早祭结束时,燕舜公布了岐王燕淮的消息,他此前便得了严重的伤寒,又因为先皇的噩耗,病势越发沉重,岐王妃和府中一儿一女也都不幸染病,为了防止病症扩散,只能暂时封闭岐王府,严禁府中人等进出。

  虽然心里都存着疑惑,但总算给了一个说法,众人便都山呼万岁,赞颂君主英明。

  燕舜扶着太后往后堂去休息,屏退下人之后,问道:“母后,听说父皇给镇远侯府留下了一封诏书?”

  “是有这么回事,”太后坐在软榻上,问道,“怎么了?”

  “是给惜妹妹的退婚诏书吗?”燕舜问道。

  太后看他一眼,淡淡说道:“皇帝好快的耳报神。”

  “这几日秘书省在整理归档以前的文牍,因此儿子才知道这回事。”燕舜解释道,“母后,两家的亲事是从小就定下的,魏谦如今身份不同,对惜妹妹又是一片真心,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以儿子看来,这封诏书要么就先收着吧。”

  太后垂着眼皮,随意拨弄着腕上的佛珠,许久才道:“你姑祖母为着这事,问过我好些回了。”

  “姑祖母那边朕去说。”燕舜道,“太后放心吧,魏谦虽然话少了点,人却是最可靠的,儿子敢打包票,惜妹妹嫁了他,必定是享不完的福。”

  太后只是拈着佛珠不说话,又过半晌,忽地一撩眼皮,问道:“你二哥的病,怎么样了?”

  “正在医治,”燕舜神色不变,“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全郎才一岁,”太后念着燕淮儿子的乳名,道,“在那府里跟他爹娘待在一处,只怕过了病气,反而更加不好,不如接进宫里来,他还小,你得了空亲自提点着,总不至于长歪到哪里去。”

  燕舜想起那些年在润州的情形,眼神便有些暗,许久才道:“容朕再想想。”

  他停顿片刻,又道:“诏书的事,母后也想想。”

  “好,我也再想想。”太后叹口气,“其实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无儿无女的,如今你父皇一走,我在这世上越发没有什么牵挂了,不过是念着你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兄长,不想你将来后悔罢了。”

  燕舜见她脸上有些伤感,连忙道:“母后言重了,我和长姐都是您的儿女,这天下万民,也都是您的儿女。”

  太后不置可否,过了片刻又道:“说到双成这孩子,我怎么恍惚听人说,她要跟驸马和离,还跟魏谦走得挺近?”

  燕舜不动声色:“这些都是外人胡乱揣测,长姐跟驸马感情甚笃,并没有和离的念头。”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双成是你亲姐姐,你刚登大宝,凡事都要注意些,她已经和离过一次,再和离只怕有人说三道四的,对你也不好。”

  燕舜低头不语,许久才道:“母后的教诲,儿子记下了。”

  凝香阁中。

  李妙英拉着顾惜惜躲在后院的树底下,小声跟她咬耳朵:“昨晚上牛驸马被我娘打了,打得一张脸跟猪头似的!”

  李妙英的生父前些年没了,去年泰安长公主新招了牛驸马为婿,李妙英年纪渐大,跟这个继父并不亲近,私下里并不称呼父亲,只叫他牛驸马。

  顾罗两家素来跟泰安长公主府走得近,昨天夜里罗光世的事情闹出来以后,罗澍那边就悄悄地给泰安长公主递了话,提醒她多加留意,别被人暗算了,牛驸马东窗事发,当夜就被泰安长公主臭揍了一顿,

  顾惜惜撇嘴,牛驸马色迷了心窍,放着新婚一年的妻子不知道疼惜,倒去外面养什么外室,还被人暗算了,就算打死也不亏。

  李妙英压低声音道:“惜惜,你什么时候看见牛驸马那个外室的?”

  顾惜惜并不清楚中间的话是怎么传递的,顾忌着罗光世的面子也不好说,只问道:“表姨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娘不肯跟我细说,只让我看见你时道个谢。”李妙英感叹道,“看样子,我娘只怕要重新招驸马喽!”

  本朝风气开化,莫说公主们,平民女子二嫁三嫁也是常见,所以顾惜惜也不觉得有什么,只道:“也好。”

  “惜惜,”罗氏站在廊上向她招手,“你过来一下。”

  顾惜惜忙走过去,罗氏带着她来到另一处阁楼,晋阳大长公主和伍氏都在里面,关了门时,晋阳大长公主低声说道:“牛驸马那个外室死了,尸体一早被人发现在柳枝巷的河边。”

  顾惜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罗氏的手。

  “这件事你们不要在对任何人提起,”晋阳大长公主又道,“尤其是光世的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连泰安那里,昨天传话时也瞒下了光世的事,你们今后跟她提起时也要留意,不要说走了嘴。”

  这件事虽然是罗光世中了别人的圈套,但罗光世与表姑父的女人有瓜葛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旦闹出来,罗光世的前途就全毁了。

  几个人都郑重地应下了,晋阳大长公主这才向顾惜惜问道:“惜丫头,那道遗诏,真被扣下了吗?”

  “魏谦是这么说的。”顾惜惜道。

  “我再去求求太后,”晋阳大长公主叹口气,“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别的法子,你别着急。”

  顾惜惜点点头,脑中再次浮起一个名字。

  时骥。也许转机,就在他身上。

  午祭散后,顾惜惜提着水囊慢慢走着,一双眼睛掩在睫毛底下,时不时瞥一眼四周,寻找着那人。

  转过一处岔道,一个穿着重孝的男人正从岔道上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虽然也是一身毫无装饰的粗麻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妥帖风流,就好像这不是质地粗糙的麻衣,而是绫罗绸缎似的,正所谓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时骥。

  顾惜惜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眼睛瞧着他,却向边上一个内侍问道:“这位小公公,请问附近哪里有热水?”

  那小内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正在踌躇时,时骥已经走到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清辉堂有热水。”

  顾惜惜连忙福身行礼,柔声道:“谢过时驸马指点。”

  时骥瞧着她,语声轻俏:“妹妹不必客气。”

  他正要走时,又听顾惜惜向那小内侍问道:“小公公,请问清辉堂在哪里?”

  时骥眉梢一挑,就有些似笑非笑起来,转身看着顾惜惜,道:“左右我也闲着,我带妹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今天是在别人的叙述中出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