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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第92节(2 / 2)


  但真正叫崔舒若接受不了的是,据接手乐东郡的官吏称,而今整个乐东郡算上幼儿与满街爬的乞儿们,也不过三千余人。

  听得崔舒若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据乐东郡的府衙里头记载,明明在过去未被胡人侵入前,光是城里就有十多万的百姓,还不算士族豪绅们的奴仆们。

  怎么就只剩下三千余人了呢?

  怪不得每回施粥,总能看到过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怪不得没什么人闹,因为早上的粥发不过午膳前,其实人就差不多都施过一遍了。

  等到午膳前歇息片刻,重新开始施粥时,其实是又一轮。

  她过去从建康回到并州的路上,的确见过不少逃难的人,还有不少死在半路的,可她在马车里,感受的的确确没有这么深。

  也许冯许曾经说过的话是对的。

  她以为她很清楚乱世是什么样的,其实不是。

  比起路边的死人,受苦的百姓,锐减的人数更叫人恐慌,也更让她明白何谓乱世,何谓真正的残酷。

  十多万的百姓,被杀到只剩下三千余人。

  三千余人啊!

  她自从听了官吏的禀报,便呆坐在窗前的席子上,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能反应过来。

  原来民不聊生,短短的四个字,承载的是百姓的血泪,每一字都有如千钧重。

  日光消遗,月上柳梢,崔舒若怔怔的看着一道道灯笼被点亮,可她仔细听着,从下午到深夜,为何是如此寂静呢?

  她当真听不到任何响动,明明一堵墙之外,便是长街。

  若是在并州,她可以听见货郎的叫卖声,可以听见孩童嬉戏的声音,可以听见琐碎平凡的嘈杂声,有时她还会和阿姐猜测那些孩童什么时候会被他们的阿娘捉回家。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崔舒若不让人进来打扰,心绪又不佳,便没有人敢进来,只是不断地命人在灶上温着饭菜,总不能主子好不容易开了胃口想吃,可做下人的却没准备吧?

  等到三更天时,崔舒若才终于打开了房门,她要了一碗清粥。

  婢女们生怕她有什么事,可崔舒若却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行雪小心的为她端上一碗煮过的牛乳,询问道:“郡主明日可还要出去?不如在府里歇息一二,您这几日辛劳不已,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国公后日就能到乐东郡,到时郡主您也不必再管那些琐事。”

  崔舒若将牛乳一饮而尽,但却没有同意行雪所言。

  “不,明日我还要去善堂,事情是我向阿耶求来的,断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她把喝完的碗放在案几上,便准备洗漱歇息。

  她不能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光感怀是没有用的。

  崔舒若自认为不是什么文采出众的大文豪,写不出忧国忧民传颂千古的大作,可她也有她能做的事情。与其感怀悲伤,不如实干救民。

  行雪她们都做好了崔舒若夜里可能会睡不安稳的准备,还命人熬了安神汤。

  但事实上,她们的担忧多虑了,崔舒若一觉睡到天明,又是那个神采飞扬,无时无刻都能打起精神应付一切艰难险阻的衡阳郡主。

  不论多棘手的事,只要落到她手里,都能笑眯眯的解决。

  临行前,崔舒若想起之前吃过的胡饼,吩咐行雪一会儿让人多做一些,给善堂的孩子们送去。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可当崔舒若真的到了善堂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并非他们住的破败,如今的乐东郡别的没有,就是空出来的屋舍特别多。随意寻个全家死绝的士族府邸就能安置所有的孩子,说到底也才一百多个人。

  说实话,崔舒若都要怀疑三千人的民心,安抚了能有什么大用吗?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不够有大局观。

  其实齐国公何尝不知道乐东郡的百姓被杀得都快死绝了,但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要安抚,不仅仅是为了乐东郡的百姓,更是为了民心。来日其他州郡的百姓们听闻齐国公宅心仁厚,体恤百姓,而且手下的将士军纪严明,对待百姓秋毫无犯。

  这些传出去,都能成为资本。

  人少才好,能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好的名声。

  令崔舒若哑然的,是那些孩子们有不少是残疾,而且各个都眼神防备。有不少孩子能明显看出是一伙的,而且这种我们是一块,他们是另一块的小团体感觉十分明显,看起来似乎还不是来了善堂之后才形成的。

  但想想也是,若不是一群孩子凑在一块,在胡人残虐的乐东郡,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思及此,崔舒若心间不由得一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们用过午膳了吗?”

  原以为崔舒若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或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可她什么也没有,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但在乱世里,填饱肚子显然相当重要,即便心中戒备,可孩子们还是一致摇头。

  因为胡饼现做来不及带过来,但崔舒若昨日就命人蒸了不少点心。她的手举起轻轻一拍,就有婢女们提着食盒上来,十几个婢女鱼贯而入,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顷刻间,属于糕点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这些都是临行前从灶上端出来的,还热着呢,散发起香味也厉害,勾得不少孩子馋虫都起来了。他们这几年就没吃过好东西,连顿饱饭都难,肚子里没食,吃什么都会觉得香。

  但不知为何,尽管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噜声,但始终没有人主动上前拿起来吃。

  崔舒若想起他们防备的眼神,自己从离得最近的碟子里拿起了一块单笼金乳酥,里头有馅,吃起来是奶黄包的味。

  她一咬开,香味愈发浓郁。

  许是解除了孩子们的防备心,先是几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年纪大的拿了,其他的孩子犹如得到首肯,立刻拿起离自己最近的,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了崔舒若带来的东西,孩子们似乎就和崔舒若亲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