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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110节(2 / 2)


  原来写字的纸也有这么多讲究吗?狄知非的目光落在砚台上,却忽然想到,宫中用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最好的,尤其方才神武帝还亲自写了字,怎么会用放得久了不托墨的纸?莫非不是纸的问题,而是他磨的墨不好?

  忙问道:“沈司言,是不是方才我磨墨时水加得多了,所以这纸才托不住墨?”

  沈青葙抬眼向他一瞥,唇边有了点微淡的笑意:“狄校尉下次磨墨时若是记得只需要加方才一半的水,那就更好了。”

  她平日里端庄居多,极少有这样轻俏妩媚之时,此时忽地一笑,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波光流动,如同日光照映水面,粼粼波光之下掩藏着无数情韵,狄知非心里突地一跳,耳朵上不觉热起来,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啪的一声响,裴寂重重落下一颗白子,沉声道:“陛下,臣无礼了。”

  那颗白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登时与另几颗白子连成一气,将中间一大片黑子吃得死死的,裴寂面无表情,伸手去拿黑子,神武帝顿时急了:“不成不成,方才朕没看见,朕要重下!”

  裴寂没有停手,淡淡说道:“陛下,落子无悔。”

  “朕方才只顾着看青葙写字,分了心,不算不算!”神武帝一把夺走他方才拿起的黑子放回去,跟着又把他方才落下的白子拿起来丢回棋盒,道,“这一步重来!”

  裴寂抬头看他,顿了一下才道:“好,这一步重来,不过,陛下只能悔这一步棋。”

  “什么叫悔棋?”神武帝板了脸,“朕说了,方才是朕分心看青葙写字,一时没留神,才被你钻了空子,朕什么时候悔棋了?”

  书案边,狄知非头一回看见神武帝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心里不免好笑起来,然而又不能笑,忙低头向沈青葙看了一眼,却发现她也在看他,目光中一点微带促狭的笑,就仿佛他们两个分享了一件秘密似的,狄知非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伸手拿过一张白纸铺平放在她面前,小声道:“快写吧,待会儿也好有个借口。”

  沈青葙猜他是想说,待会儿神武帝再要悔棋时,又能用看她写字分了心做借口,忍不住莞尔一笑。

  仿佛旭日初升,映照芙蕖,又像春风拂过,梨花绽开,狄知非觉得心跳得快要出了腔子,耳尖上那一点热渐渐扩散到脸颊上,连忙移开了目光,正想说点什么时,耳边又听见啪的一声响,裴寂淡淡说道:“陛下,臣又要无礼了。”

  棋盘上白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连成一片,吃掉了一大片黑子,神武帝懊恼起来,忙道:“不算不算,朕方才也在看青葙写字呢,走神了。”

  “陛下方才说过,只悔一次棋。”裴寂伸手拿走被困死的黑子,面无表情。

  “谁说朕悔棋了?朕只是没留神!”神武帝高声说道。

  裴寂不答,只一颗一颗往外拿着黑子,神武帝气呼呼的,他拿走一颗,神武帝便从棋盒里取一颗放上去,沈青葙与狄知非遥遥看着,面面相觑,半晌,狄知非小声说道:“真是,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圣人居然还有这么一面。沈青葙心中感慨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裴寂,他侧着身子对着她,肩膀平直,下颔骨分明的棱角延伸下来,微抿的嘴角显出凌厉的线条,分明是在含怒,沈青葙不由得一怔。

  他在为什么嗔怒?

  王文收站在边上,眼看着裴寂不肯让,神武帝又不肯认输,只急得拼命向裴寂使眼色,眼睛眨得几乎要抽了筋。

  沈青葙心中一凛。神武帝待人再平和,那也是天子之威,裴寂若是再坚持不肯让,惹恼了时,却不知要如何收场,她心里紧张着,目光落在屏风前挂着的鹦鹉架上,忽地有了主意。

  沈青葙装作站起来整理写好的字纸,向王文收递了个眼色,王文收疑惑着看过来,就见她下巴微微一抬,向架上的白鹦鹉点了点,王文收顿时如醍醐灌顶,连忙悄悄走过去,打开鹦鹉脚上系着的细银链,把鹦鹉往棋坪上一丢。

  白鹦鹉扑闪着两只翅膀落在棋盘上,顿时把摆好的棋子打得七零八落,又尖着嗓子叫道:“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神武帝哈哈大笑起来,趁势往棋盘上一抹,黑子白子哗啦啦落了一地:“行了,朕懒得玩了,改日再召你来下棋!”

  裴寂一言不发,弯着腰慢慢将掉在地上的棋子一颗颗捡起,放进各自的棋盒里,眼前绛色的衣袍一闪,神武帝起身往书案前走去了,笑着说道:“青葙,写得怎么样了?”

  裴寂将手中棋子向盒里一丢,跟着看了过去,就见神武帝在书案前站定,低头去看写好的字,沈青葙双手拿着写得满满的纸,一页接着一页,慢慢翻给他看。

  棋子依旧有大半掉在地上,但裴寂无心再捡,快步走到近前,也去看那纸上的字,是她的名字,模仿着神武帝的笔法写出来,带着点陌生,让他骤然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经是他将她抱在怀里,手把手教她写字,曾经他给她描了许多字帖,她总照着描红,写出来的字越来越像他——可如今,一切都不存在了,就连她的字,也不再像他。

  “胸襟还须再放开些,”神武帝边看边点评,“眼下还是有点太拘谨了,来,朕再写一次给你看看。”

  他果然又写了一遍,向沈青葙说道:“你写一次给朕看看。”

  沈青提笔在手,很快写完了头一个沈字,待写到那个青字时,因着连笔处始终处理不好,心中刚一迟疑,右手忽地被握住了,裴寂身上暖而厚的沉香气顿时萦绕在鼻端,他握着她的手,把握住笔锋的走势,沈青葙不由自主地,被他带着,不知不觉间写出了一个肆意飞扬的青字。

  心头涌起一股怪异复杂的滋味,沈青葙正要挣脱,裴寂已经松开她,默默退去了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神武帝:裴三敢赢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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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自那天起, 沈青葙便时不时接到神武帝的传召,有时在书房,有时在仙居殿, 每次都是神武帝写几个字要她照着练习,多则一个时辰, 少则半个时辰, 最耐人寻味的是, 每到这时候,神武帝往往还叫上狄知非, 有时候还有裴寂,自己坐在边上看他们眉毛眼睛直打官司, 兴致盎然。

  沈青葙渐渐咂摸出了其中的门道,然而君王传召,也不能不去, 况且神武帝有这么件营生消磨着,脸上的郁郁之色比从前少了许多, 笑容又多了许多,想到这一节,沈青葙便只当做不知道。

  如此一来二去, 宫里便都传说, 如今御前头一个红人乃是尚宫局的沈司言, 第二个红人么, 便是左卫的狄知非。

  十月里, 苏延赏从幽州传回来了第一封密奏,呼河边上的确有几个村落被烧杀殆尽,沈白洛亲眼看见是康显通麾下的偏将动的手,沈白洛还冒死藏下了一个受重伤的百姓, 可谓铁证如山,只不过康显通是否知情,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仙居殿中,神武帝看完密奏,想着康显通素日里的性子行径,沉着脸说道:“看这样子,多半是有点影子。”

  裴适之等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极是棘手。杀良冒功乃是重罪,不管康显通知不知情,都要担一个管束不力的罪责,按律是要降职查办的,然而此时前方正在作战,临阵换将乃是大忌,稍有闪失就会将前面的大好局面全部丢掉,更何况此时已经是十月,再过一阵子战场上就是天寒地冻,再不尽快收尾就得拖到开春之后,粮草消耗之类却是成倍增加,所以这仗必须尽快打完,康显通不能出事。

  吉宁试探着说道:“要么就等仗打完了再作处置?”

  “不妥,”裴适之道,“仗打完了自然要论功行赏,若是赶在那当口处置康显通,未免又令天下猜疑。”

  的确不能在打赢之后处置功臣,否则天下人必定议论纷纷,道他薄待了功臣,况且康显通虽然时常有些不规矩,但对他却是忠心耿耿,边境有他在,才更能放心。神武帝沉吟着,道:“也许康显通并不知情,只是那个偏将贪图功劳,所以背着他干的?”

  吉宁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偏袒康显通,忙道:“康节度若是不知情的话,那就不能怪责,只处置那个犯事的偏将就好。”

  “康节度乃是上官,再怎么不知情,也要担一个管束不力的罪责,”裴适之道,“却也不能完全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