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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28节(1 / 2)





  杨剑琼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寂便自己说了下去:“前日右卫中郎将齐云缙去过沈家,要纳青娘为妾,并许诺将沈录事的流外官职转成七品流内官。”

  杨剑琼脸色一寒。

  沈青葙手一颤,茶水泼出来,打湿了衣襟。

  裴寂很快将茶碗往案上一放,取了帕子出来,细细替她擦拭,温声问道:“要不要换件衣裳?”

  “不用,”沈青葙微微颤抖着,强忍着心头的酸楚,伸手去拿帕子,“我自己擦。”

  裴寂握住她的手,放了回去,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我来。”

  他一点点擦去她衣襟上的茶渍,他与她靠得很近,有意无意地,似比平时更加与她亲昵,沈青葙有点想哭,终是又忍住了,平和了神色。她没猜错,阿翁阿婆果然不是为着心疼她,只不过因为,她还有用处。

  沈家不是安乐处,她回不得。

  杨剑琼不为所动,只道:“沈家的事,我会解决。”

  “夫人,就算你能应付沈家二老,可齐云缙呢?”裴寂抬眼看她,“这些天里齐云缙不止一次派人在附近逡巡,若不是我严加防护,青娘只怕早已被他掳走。”

  他终于擦完了,趁势便留在了沈青葙身边:“昨夜齐云缙去过御史台狱,亲自打招呼放走了青娘的父亲,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夫人也能猜到吧?”

  杨剑琼冷静的神色终于现出了一丝裂痕,半晌才道:“你是说,十一娘的父亲?”

  沈青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无力地扶住身侧的小几,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不敢断言,都只是猜测而已。”裴寂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夫人即便能孤身一人对抗家姑夫婿,但,齐云缙从来肆无忌惮,他若是直接掳人,夫人如何能挡得住?更别说先前在云州时,他便已经数次想要劫走青娘,霍国公府是什么名声,夫人想来也听说过。”

  沈青葙的手被他握着,他不容拒绝的力量似乎通过掌心传递给了她,手上一点点暖了起来,沈青葙慢慢挺直了腰,看着眼前的母亲,泛红的眼圈一点点的,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事情最坏也不过如此,还能如何?她还有母亲,还有哥哥,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她没时间哭。

  也没必要去哭。

  杨剑琼看着她,心如刀绞。裴寂若是衣冠禽兽的话,那么齐云缙就是货真价实的禽兽,霍国公府每年死在他手里的人就不在少数,有婢仆,有姬妾,甚至还有传言说,齐云缙同着齐忠道父子两个,私下里做着聚麀的丑事,若是女儿落在了他手里……

  杨剑琼不敢再想下去,急急止住了念头。

  裴寂见她只是不做声,便将沈青葙又握紧一些,语声温润:“夫人,也许在你看来,我与齐云缙并无分别,不过至少,也该听听青娘的想法。”

  杨剑琼不由得看向沈青葙,沈青葙慢慢的,回握住了裴寂:“阿娘,我不走,我想留在裴郎君身边。”

  一股难以言说的欢喜涌上心头,裴寂面上不露声色,凤目中却似一叶落水,浅淡的涟漪荡起来,久久不能停歇。

  她大约是为着形势所迫,违心做出的决定,但,她既这么说了,他就宁愿相信。

  沈青葙一点点握紧裴寂,心中清明起来。事已至此,前有狼后有虎,她已经陷了进来,那么至少,要先保住哥哥。

  再说她一旦回家,阿翁阿婆难免相逼,以母亲一人之力,要维护她实在吃力,她得顾念母亲。

  比起齐云缙来说,裴寂委实算得上正人君子,除了在床帐之内,他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

  更何况一旦为妾,这辈子就成了低贱之人,连带着母亲和哥哥也要低人一头,母亲出身高贵,如何能行?如今的身份虽然难堪,但若是机遇合适,却是能一拍两散的,无媒无聘也没有纳妾文书,她尚算得是自由身,唯一要对付的,只有裴寂。

  沈青葙看着杨剑琼,轻声道:“阿娘,裴郎君对我很好,我愿意留下,你不要担心。”

  杨剑琼看着她,慢慢站起身来:“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被丈母娘骂了,骂得好骂得对,裴三是标准的衣冠禽兽!

  注释:唐朝的官职分流内和流外,流外低于流内,我理解大约相当于官和吏的区别吧,研究不深,大致是这样吧~

  第34章

  杨剑琼走出大门时, 禁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依依相送的沈青葙,跟着断然迈步上车,关紧了车门:“送我去开化坊杨府!”

  车子碌碌离开, 杨剑琼端坐车中,闭目沉思。

  此番对面较量, 她对裴寂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最要紧的是, 她多少能摸出些他行事的风格,也知道了他用来拿捏沈青葙的, 是哪些事情,如此, 今后再交手时,她心里也算有点底。

  实力悬殊,她知道今天注定是带不走女儿的, 然而先前在御史台狱,裴寂对她十分冷淡, 是那种世家贵族特有的客气中存着轻视的态度,方才在内里一番谈话,她猜出了裴寂为何那番模样, 他大约以为她跟沈家那些人一样, 是卖女求荣的小人。

  真是可笑, 若不是逢着这拨小人, 他又如何能得手?

  不过经此一番较量, 裴寂应该也知道了她维护女儿的决心,从此他再要如何,多少也会存着点顾忌。

  只是可怜了女儿……

  杨剑琼鼻尖一酸,压抑了多时的悲苦骤然迸发, 落下泪来。

  四下无人,她便放任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哭了一会儿,跟着一抬手,擦干了眼泪。

  她已经出来了,今后,该是她扛起女儿肩头沉重的担子了,没有时间留给她去伤心。

  沈家是断然依靠不得的,当初沈潜求亲之时,父亲尚在要职,杨家正是赫赫扬扬之时,她虽然隐约觉得宋柳娘夫妻两个有些过于讨好,但沈潜行事妥帖,人物出众,比起那些望族子弟格外有一番砥砺上进的志气,是这点打动了父亲,也是这点,让她觉得沈潜跟他的父母,应该是不一样的。

  后面沈潜考中进士,又向她承诺不纳姬妾,一生只守着她一个人,她答应了亲事。成婚之后,夫妻两个也算和美,很快又有了沈白洛,只是从那时候起,她渐渐觉得,沈潜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他满心抱负,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并不屑于像沈楚客夫妇那般汲汲营营,可也许是仕途一直不太顺利,沈潜开始消沉,渐渐地,又开始到处结交豪贵,乞求提携。

  也是那时候,沈楚客夫妻两个开始对她不满,尤其是宋柳娘,时常埋怨她不肯出头拉拢,帮着沈潜求得美官。杨剑琼知道,他们一开始求亲,大约也是看中了她的出身门第,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会苛责,父亲是严肃端方的性子,提携女婿也只是在法度之内,兄长更是古板刚正,连自己都不屑于钻营,更遑论替妹婿钻营?

  杨剑琼并不像父兄那般认死理,沈潜盼望仕途顺利,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愿意帮衬,可依着宋柳娘的意思,竟是巴不得一夜之间就为官做宰,一个不如意就要抱怨发怒,这种脾性杨剑琼十分厌恶,眼见一双儿女越来越大,她担心若是一直伴着这样的祖父母,只怕要影响孩子的品性,是以后面沈潜想要去云州时,杨剑琼十分热心地在杨氏族中走动说和,到底促成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