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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42节(2 / 2)


  郭锻再顾不得,上前一把拧住了沈白洛的胳膊。

  “放开我!裴寂,你这个伪君子!”沈白洛挣扎着,愤怒到了极点,“你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他。”裴寂吩咐道。

  郭锻只得松开了手。

  沈白洛又是一拳砸过来,裴寂伸手架住,淡淡说道:“你重伤未愈,不该与人动手。”

  沈白洛能感觉心口处的伤又开始撕心裂肺地疼起来,大约是又撕扯破了,然而他顾不上,只是赤红着眼睛挣扎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强迫了妹妹的人,一拳接着一拳,活活打死。

  他心爱的妹妹,那么温柔懂事的妹妹,居然会有人对她做出这种无耻的事!

  沈白洛隐隐有些明白,他此时的愤怒,不单单是对着裴寂,还有对沈潜,对齐云缙,甚至还有对杨万石和神武帝的,但最大的愤怒,却是对他自己。如果他再强些,如果他当初做得更好些,也许妹妹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裴寂依旧牢牢抓着他的手腕,语调平静:“与其作意气之争,不如想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守护你在乎的人。”

  沈白洛用力挣扎着,但伤口越来越疼,始终摆脱不开。

  “白洛!”杨剑琼赶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他说得对,与其做意气之争,不如想好以后该怎么办,我和葙儿都还指望着你。”

  “哥哥,”沈青葙也赶了过来,扯住他的衣袖,“听阿娘的。”

  沈白洛的愤怒一点点被压下去,替换成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愤怒无非是因为无能,但他不会永远无能下去,家没了,但母亲和妹妹还在,他是唯一的男人,他还要扛起自己的责任。

  许久,沈白洛松开攥成一团的拳头,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妹妹,迈步向前走去。

  他没再说话,只沉默着走过灞桥,又折下岸边的杨柳枝,送到了母亲手中,跨过桥头时,他松开手,向着杨剑琼双膝跪下:“阿娘,不孝儿拜别。”

  “白洛,”杨剑琼扶起他,喉头哽住了,许久才道,“照顾好你自己。”

  沈白洛站起身,看向沈青葙。他已经很久不曾看见过她了,犹记得离别时她眼中还都是少女的懵懂,如今她一双眼睛如同秋水,波光粼粼之下掩藏着许多情绪,蓦然就多了几分成熟。

  就连妹妹,也成长起来了,他该尽快赶上,不能再躲在她们身后,让她们用柔弱的肩膀来为他遮风挡雨。

  “葙儿,”沈白洛颤抖的手在沈青葙脸上抚了下,笑容惨淡,“我会尽快回来。”

  他最后再看亲人一眼,断然离去。

  杨和钧连忙提着包袱跟上,预备一路相送,直到太原。

  沈青葙站在折柳亭的台阶上目送着沈白洛,直到他的背影变成一个模糊的黑影,直到黑影变成黑点,渐渐看不见了,这才回头。

  正对上裴寂幽深的凤目,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亭边,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掉,嘴唇还有些肿,看着她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沈青葙拜别母亲,跟着他坐进车子,车门关上时,立刻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三郎,疼不疼?”

  方才在母亲和哥哥面前,她并不想理会他,哥哥打了他,她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快意,只是眼下,她还要耐心哄他,不能让他发现她心中所想。

  裴寂心想,若是他说疼,她会怎么办?但到底不舍得难为她,只是摇头道:“不疼。”

  “三郎,我哥哥他一时冲动,你不要往心里去,”沈青葙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哀恳,“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你别生气。”

  她是怕他记仇,从中作梗,为难沈白洛吗?裴寂笑了下,伸手揽过她,半真半假道:“想赔不是吗?那么今天晚上,你在上面。”

  就见她粉白的脸颊一下子变成绯红,像白瓷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粉,裴寂心中畅意,低笑着又将她放在膝上,咬住了她的耳朵:“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不许推脱。”

  怀中人一下子软了,声音千回百转:“三郎……”

  不过到底也没有拒绝,裴寂低低笑着,忽然觉得,便是她再多几个哥哥,便是他再多挨一拳,也没什么。

  车子在长乐公主府前停住,裴寂刚一下车,正碰上应珏策马从对面走来,目光停在他脸上时,立刻便笑了起来:“无为,你这嘴怎么肿了,是被蚊虫叮咬,还是哪个小娘子留的?”

  “都不是,”齐云缙从另一边拍马追上,嗤笑了一声,“裴三让人给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寂:今天改名了,请叫我裴·挨打·解锁新姿势·寂。

  第52章

  应长乐站在三层楼台的朱栏边上, 远眺着府门外络绎不绝驶进来的车马,脸上那层郁郁之色,始终没能散开。

  昨日重九, 她进宫陪伴神武帝登高,果然当着应珏的面, 开口向神武帝讨那个择选乐舞的长清宫使的差事, 原以为凭着神武帝对她的喜爱, 无非是她说一句话的事,谁知任凭她软磨硬泡, 神武帝却只是笑着用一句话把她打了回去:此非女子所宜。

  应长乐头一次尝到了受挫的滋味,况且是这么一件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她从昨天到现在,始终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无法释怀。

  她从出生开始, 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受尽宠爱, 所以这件事,她觉得败得毫无道理。她是神武帝头一个女儿,她的出生让神武帝头一回体味到了抚养女儿的乐趣, 更何况她的性子也十足十地像神武帝, 大胆、肆意, 天然便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皇家气派, 是以从小到大, 她都是神武帝最钟爱的孩子,得到的待遇远远超过其他公主,甚至压倒了绝大部分皇子。

  天授朝律,公主实封不得超过三百户, 神武帝却足足给了她一千五百户,又在曲江池畔和龙首山附近给她圈地建造别业,比她兄长纪王应玌都多,应长乐想不通,既然舍得给她这么多封地,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长清宫使,却不能给她做?

  她也是惠妃亲自抚养的第一个孩子,惠妃承宠时才刚满十四岁,因为年纪小,生养的时候便有些艰难,应玌之前的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夭折,到生下应玌时,惠妃便没敢自己抚养,而是送在静贤皇后宫中养着,这才换得应玌平安长大,应玌两岁时,惠妃又生下了她,当时静贤皇后身体不好,惠妃便亲手抚养她,事事亲力亲为,对她的感情,比对应玌还要深上几分。

  想当初她发现驸马与表妹有私情,一怒之下杀了那对男女,哪怕驸马是太原王氏的嫡子,惠妃依旧为她处理善后,又强压着王氏一族默认了这个后果,后面她不肯再招驸马,只在府中蓄养英俊男子,惠妃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偏偏一个小小的长清宫使,惠妃却不肯为她说话,反而与神武帝一道,笑着说她,为官做宰的事情,不是女儿家该想的。

  应长乐咂摸出了症结所在,这件事之所以不成,不是因为她身份不够尊崇,更不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能耐,只因为她是女人。为官做宰的事,从来就跟女人无关,哪怕只是一个负责挑选乐舞、微不足道的长清宫使!

  应长乐蓦地想起了神武帝时常对她说的话:“假如你是个男儿……”

  后面的话他从来不曾说出口,她从前也没有在意过,这时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凭什么?都是圣人的子女,凭什么皇子们可以,公主就不行?分明她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却在这时,侍婢回禀道:“殿下,齐将军求见。”

  应长乐低眼一看,齐云缙正站在楼台底下,似是一路跑过来的,正伸手抹着额上的汗,看见她时,嘴角掀了一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应长乐便向他点了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