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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娇第93节(2 / 2)


  “也许吧,”应长乐声音压得很低,“不过阿娘,我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清楚,阿娘在天子汤放了人?”

  “没有。”惠妃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心烦意乱,“我是突然接到消息,从头到尾不过三刻钟时间,只来得及安排好飞霜殿和静心馆,你阿耶身边的人不凑巧,所以我是估算着素日他出浴的时间,尽力拖到那时候,原本只有四五分把握,没想到竟然恰好赶上。”

  “也就是说,阿耶只要稍早一步或者稍晚一步,都不会撞破这桩事,”应长乐目光悠远,“此事二哥是临时起意,阿娘是临时布置,只要有一环扣不上就不能成,尤其阿耶身边还没有接应——居然就刚好撞上了,呵。”

  惠妃吃了一惊:“你是说,还有人?”

  “我不知道,”应长乐神色凝重,“阿娘,此事没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惠妃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

  她低垂眼皮,声音苦涩:“如今,不比从前了。”

  ……

  那日之后,徐莳受惊过度,大病一场,神武帝虽然没有再要惠妃离开行宫,但也不曾再召见过她,恩情比起从前,大为消减。

  行宫中暗流涌动,各处人等观望紧张之时,反而是沈青葙尽得清闲,每日里借着养伤闭门不出,只与母亲相伴。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沈青葙禀赋柔弱,便是夏天也不敢用冰,所以母女两个便在屋后井边铺了凉簟席地坐着,井里透出来丝丝凉气,侧边山上缕缕微风轻拂脸面,沈青葙拿着葵叶扇拍着蚊虫,终是忍不住问道:“阿娘,这些时日,可有人问过我的伤势?”

  杨剑琼转脸看她,目光一对上,就见她极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杨剑琼终是摇摇头:“没有。”

  她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冷眼看着,公主近来好像待你比从前生疏?”

  沈青葙低垂眼皮点点头,便知自己那点心思,没能瞒过母亲。可她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那天昏迷之时,听见了裴寂的声音,嗅到了裴寂身上的沉香气味,便是被看穿心思,也顾不得了。

  况且她受伤卧病这么久,便是明知道她不肯见,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探望?

  “出了什么事吗?”杨剑琼担又问道。

  “没什么,”沈青葙不想把与应长乐的龃龉说出来让母亲担心,只道,“大约是这阵子多事……”

  却在这时,心里一动,似觉得谁在远处看着她似的,不由得急急抬头向墙外望去。

  只看见青山葱翠,飞鸟时掠时停,却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了?”杨剑琼也跟着望过去。

  “没什么。”沈青葙转过脸来,分明什么也没有,心头却沉甸甸的。

  青娘,对不起,青娘。她为什么会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他一直不曾出现?

  山上,裴寂急急躲避,一闪之下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郭锻连忙扶住,低声道:“郎君刚刚能下床,实在不合爬山。”

  裴寂从枝叶的缝隙里遥望着远处的人,许久才道:“齐云缙屠了斗金坊?”

  “是,”郭锻道,“坊中人一个没留。”

  “盯紧他,”裴寂目光悠远,“他应该找到幕后主使了。”

  第120章

  邙洛古道一路通向北地, 七月里天气炎热,路上行人稀少,阿史那思正遥望着前方的驿站时, 突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连忙回头看时, 身后莽莽苍苍, 哪里有半个人影?

  “六王子殿下, 有什么事吗?”一路护送阿史那思归国的天授朝官员随着他的动作向后一望,问道。

  阿史那思轻哼一声, 转过了脸。

  他特意走得很慢,等着长安的消息, 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传来消息,这帮蠢货,杀个女人也这么费事!

  不过, 据说寻到的是两个手上握着几条人命的狠角色,想来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身首异处了吧, 或者再过几天,他就能收到那双曾羞辱过他的手了。

  阿史那思拍马越过众人,当先向驿站奔去, 高声道:“本王子累了, 睡觉去!”

  远处的树丛后, 刁俊奇抹掉脸上的汗, 向手下吩咐道:“立刻回长安, 把阿史那思的行踪报知郎君!”

  ……

  骊山行宫。

  神武帝不到午前便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想起徐莳一病多日,始终不曾好转,信步便往徐莳住的荫夏殿走去, 刚走出几步,却听着惠妃的馥春殿方向传来一阵熟悉的琵琶声,弹的是《瀛洲春深》,曲中之意富丽洵美,果然如同瀛洲春日,繁花次第开放一般,但细听弹奏的手法,却又不像是惠妃。

  神武帝下意识地往馥春殿走近了些,隔着深红的宫墙,听见琵琶声忽地停住,跟着惠妃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一支曲子,每次弹时,都觉得像是在春日微风里闲看繁花,惬意极了。”

  接着是沈青葙微微含笑的声音:“的确如殿下所说,这首曲子弹起来让人觉得心情极好。”

  原来是她们两个在一处。神武帝不觉又走近了几步,想起前些时日沈青葙遇袭,齐云缙一力揽下追查的事,最后却弄了个开赌场的胡人说是元凶,还好他也让人查过,那两个歹人确实只是冲着沈青葙,并不危及行宫安全,这才没有深究。

  又听惠妃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这首曲子,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到……”

  她没再说下去,神武帝心中一动,却是想起来了,当年第一次看见惠妃,她弹的便是这支《瀛洲春深》。

  当年她还是十四五岁的稚龄少女,怀抱琵琶看向他的时候,大胆又妩媚,跟宫里那些端庄无趣的女人全不一样。

  神武帝不由得又走近了几步,只听沈青葙说道:“我听说殿下年轻时就已经堪称国手,不过如今好像很少听殿下弹了。”

  惠妃笑了一声,道:“当年我醉心琵琶,入宫后仍旧每天不肯丢下,一有空就摸琴弦,你也知道的,总是弄这个,手粗得很,结果有一回不小心把陛下眼角划了一下,陛下虽然没说什么,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后面也就慢慢放下了。”

  她叹了口气,许久才又说道:“将来你就知道了,这世上总有比琵琶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

  她声音有些涩滞,改口询问沈青葙伤口还疼不疼,精神好些了没有,神武帝静静地站着听了一会儿,掉头往飞霜殿折返,向赵福来说道:“待会儿传惠妃过来用膳吧。”

  此时的荫夏殿中,崔睦正带着小皇孙一同前来探望徐莳,眼见她身边的宫女宦官全都是新换上来的人,不由得感叹道:“听说这些都是陛下令赵翁亲自为才人挑选的稳妥人,陛下日理万机,还这般心细想着才人,真是待才人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