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金屋囚娇第107节(2 / 2)


  裴寂心下恻然,低低说道:“殿下。”

  应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许久才道:“是我失态了,无为,你不要怪我。”

  裴寂忙道:“臣不敢。”

  应琏涩涩一笑,许久,又道:“其实当时,我也有些疑心,不过,我宁愿相信潞王。无为,你也有兄弟姐妹,想必你能了解我的心思。”

  “人心难测,宁可多心防错了,也胜如遭人暗算,命悬他人之手。”裴寂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

  应琏嘴角动了动,露出了个更像是哭的笑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以后我会留心。”

  裴寂退下后,堂中一片寂静,应琏用手撑着额头,挡着脸沉沉地想着心事,肩头忽地一沉,崔睦给他披上了一件氅衣,低声道:“殿下,夜里风凉,多穿一件吧。”

  “是你呀。”应琏疲惫地抬起头,“你去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殿下,方才裴舍人的话我都听见了。”崔睦一歪身挨着他坐下,低声道,“裴舍人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也有些疑心,不止这件,还有上次在静心馆的事。”

  应琏吃了一惊,脱口问道:“静心馆?静心馆有什么可疑心的?”

  “我记得殿下说过,去静心馆之前,半路上遇见了潞王,之后潞王托故先走了。”崔睦道。

  应琏用力揉着眉心,烦乱之极:“不错,是有这么回事,这有什么不对?”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崔睦窥探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潞王出现的时机有点太巧了,那天晚上,唯有他知晓殿下的行踪,唯有他去过东苑,又唯有他全身而退,况且,潞王也知道殿下早已看破乔景的身份,提前做过布置。”

  “那又如何!”应琏低吼着说道。

  崔睦心中一凛,到底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下去:“若是惠妃得手,殿下获罪,潞王能全身而退,若是殿下反击成功,惠妃获罪,对潞王也是有益无害,若是殿下与惠妃斗得两败俱伤……”

  “够了!”应琏厉声打断了她,“毫无凭据,以后不要再提!”

  崔睦张了张嘴,果然没有再说,心里却不由得想到,若是这话改由杨合昭来说,他还会不会这么发脾气?

  应琏重重地喘着气,心里也在想着杨合昭,若是她在,她会说这种话吗?应该不会吧,她与他原是同样的人,哪怕心里有疑虑,却更愿意往好的一面去想,他们这样的人,原本也与这个冷森森的宫禁格格不入。

  可是崔睦……应琏转过脸看看她,她低着头,神色像以往那样平静端庄,似乎并不在意被他斥责,她总是这样,永远只做正确的事,不为情感所累。

  也是难为她了,这样一个聪明能干的人,却得陪着他这个不合格的太子,处处操心。应琏长叹一声,伸臂揽住了崔睦:“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说得对,今后我会留意。”

  崔睦心中一暖,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宫墙外,裴寂迎着夜风慢慢走着,思虑不定。

  方才的话,看样子应琏是听进去了,不过,说到底他也只是疑心,毫无凭证。应珏不比应长乐,他是自小与应琏一道长大的,同样由静贤皇后抚养,同吃同住,甚至一直到应珏成婚之前,都一直住在东宫里头,并没有迁去十六宅,这样深厚的兄弟情,若是他有二心,对应琏的打击将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应珏,知道的太多了。应琏在暗中的筹划布置,宫中各处的耳目,甚至连那些最机密的钉子,应珏也知道一些,若真是应珏有二心,简直防不胜防,不说别的,只要把上次口脂的真相告知神武帝,应琏就会落个极大的不是。

  但愿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不过,把希望寄托在这上头未免太可笑,当务之急,是得说服应琏,趁着应珏不在,尽快重新安排布置起来,尽可能地把应珏对东宫的影响力压到最低。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裴寂抬眼一望,一个信使跟在几个小宦官身后飞跑着进来,急急说道:“加急塘报,须得立刻呈交陛下!”

  裴寂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白日里捷报已经传过,怎么深更半夜又来了塘报?这般连夜传来的加急塘报,想必是要紧事,但愿不是战情突变。

  却又突然想到,万一神武帝看了塘报要下诏书,那么司言也是必须到场的,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当值?这般深夜办差,又要辛苦了。

  尚宫局中灯火通明,沈青葙坐在案前,凝神翻看着以往的文书,烛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半在案上,半在地上,轮廓流利,宛如剪影。

  王秀坐在下首翻看着卷宗,却又心神不宁的,时不时偷偷看沈青葙一眼,心中暗自猜度。

  殿中安安静静的,唯有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和衣衫的窸窸窣窣声。

  当王秀不知道第几次偷眼看时,沈青葙放下文书,转脸看着她:“王典言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王秀下意识地答道。

  沈青葙也没追问,点点头重又拿起文书,刚看了几眼,王秀已经忍不住说道:“初次听说沈司言要到尚宫局时,我有些惊讶。”

  沈青葙放下文书,问道:“为什么?”

  “千秋节在麟德殿上,沈司言的琵琶惊动天下,我还以为,以沈司言的琵琶绝技,若是入宫的话,会去梨园,或者尚仪局。”王秀道。

  “我没想过入宫,原本是想回家奉养母亲的,”沈青葙淡淡说道,“接到陛下的敕书时我也很惊讶。”

  王秀突然生出点希望,连忙追问道:“那么沈司言还准备出宫奉养母亲吗?”

  “不出宫,也可以奉养母亲。”沈青葙看着她,“既然陛下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想尽力一试,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也不辜负我自己。”

  王秀一阵失望,想要说点什么客套话,但她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都只是这一件事,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正在无语时,门外走来一个小宦官,看着沈青葙笑道:“原来今天是沈司言值夜啊!陛下传召,沈司言请随我来。”

  沈青葙连忙起身,向王秀吩咐道:“你在这里看守门户,待会儿我回来时,大约还要归档连署。”

  王秀连忙应下,眼看着她随着小宦官走得远了,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都说圣人喜爱她,看起来也是,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拣着她当值的时候传召?

  沈青葙沿着宫道快步往前走去,不多时便看见了神武帝的寝殿仙居殿辉煌的灯火,刘贯站在门内,看见她时低声提醒道:“陛下发脾气呢,沈司言小心些,快些进去吧。”

  沈青葙轻声道了些,快步走进去时,正听见神武帝带着怒气的声音:“……上午才收到捷报,夜里紧跟着就收到福来跟潞王的密奏,说上次的呼河大捷不尽不实,康显通有杀良冒功之嫌,真是岂有此理!”

  沈青葙心中一凛,低着头在末尾处站定,明亮的灯光下就见裴适之与另一位相公吉宁,还有新近提拔了御史中丞的苏延赏并兵部尚书和中书舍人许观都在,裴适之紧接着神武帝的话问道:“可有确凿证据?”

  神武帝板着脸将密奏一摔:“你自己看!”

  王文收连忙上前捡起,递给了裴适之,裴适之匆匆看过,递给吉宁,口中说道:“此事重大,须得尽快核实。”

  吉宁边看边问道:“这个检举康显通的沈白洛,是什么人?”